不少医者都认为疫病源头,不外乎是六淫之邪,诸如风、寒、暑、湿、燥、火。
是某个时令出现不符合时令的气候,例如《伤寒论》残篇记载“春时应暖而反大寒,夏时应热而反大凉,秋时应凉而反大热,冬时应寒而反大温”,由此产生“瘟疫”。
但偶得的残卷却不这么写。
残卷作者认为寒热温凉属于四时季节常规存在,这些因素会受到天气影响而变化,导致旳病情凶险跟“瘟疫”完全不是一个量级,没有“瘟疫”那般可怖和特殊。
导致“瘟疫”的,应该另有元凶!
那就是疬气!
疬气一来,不管男女老少统统撂倒,于是推测疬气会从口鼻处进入人的身体。
按照这推测,若能防住口鼻入口,便能减少疬气对人的威胁!用葛麻做口罩,掩住口鼻,防止病患浊气流入正常人身体,其防疫核心与残篇的描述不谋而合!
事实上,现在有些医者出门看诊也会用手帕等物掩住口鼻,不过不是为了避免浊气或是疬气,纯粹是因为有些病人身上的病会让身体奇臭无比,掩鼻是为了降低刺激。
董老医师默默记下口罩。
准备看看这个口罩长什么样,怎么用,以后再行医或许能派得上用场呢。
林风小跑着去调取葛麻布匹。
整座浮姑城悄无声息地开始运转。
出人意料的是,赵奉最先抵达。
他手下的人负责划分区域,有武气的武胆武者防守疫病蔓延的治所——武胆武者的身体素质极强,有武气护体的他们被疫病撂倒的几率比普通人小了几十倍。
没有跟虞紫几人接触过的转送到观察区域,忙碌的治所不多会儿便空了大半。
赵奉化出一身武铠,行走间,甲胄碰撞摩擦发出悦耳肃杀的金属声。
沈棠许久没见到他这副装扮了。
“沈君!”
沈棠眉头舒展。
“大义来了,外头怎么样?”
赵奉:“庶民并未察觉,还算安稳。”
沈棠舒了一口气:“如此便好。”
倒不是沈棠不肯说实话,而是疫病源头没有查出来,庶民又多无知,容易被有心人煽动。沈棠手中人手不足,倘若疫病直接传扬出去,庶民会因为惶恐而冲击城门。
拦都拦不住。
本就混乱的局势会乱成一锅粥,一旦演变成那样,疫病失控,后果更糟糕。
沈棠道:“人手都安顿好了?”
赵奉回答:“尽数安顿完毕。”
按照沈棠的意思,区域开始划分隔离,每个区域只留一道有兵力轮值的出口。
只是——
“这般大的阵仗,庶民迟早会察觉。”
沈棠:“那便悄悄放出消息说我得了重病,有心人意图投毒加害我与治所其他属官!记着,是投毒不是疫病。凶手歹毒,如今还潜伏城中,随时准备第二次加害!”
恐惧源于未知。
凶手投毒,抓到凶手就行,但疫病无处不在,任何人都可能在不知觉的时候中招。
庶民一定要听从治所指挥行事。
他们不需要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只要跟着照做就行,待庶民安抚好,再慢慢透露真实情况。这次疫病来得过于蹊跷突兀!
上南谷仁中招,紧跟着就是她倒霉。
好家伙,怎么会这么巧合?
要知道沈棠接收难民也不是瞎接收的,被发现的难民都要被带到统一的地方看管,清洁衣物、清理身体毛发、清洁他们的随身物品,一切做完了才能带去登记造册。
防的就是这种情况。
万万没想到还是中招了。
最先发病的,不是庶民或者负责难民安顿的人,而是虞紫和治所的老官吏!
怎么染上瘟疫的?
瘟疫源头又是什么?
沈棠方才入内看过虞紫几人,几人昏迷不醒、浑身发热、呕吐吐血、皮肤发绀,某些病症非常像是一种叫“黑死病”的鼠疫。
但直觉告诉她,乍看很像,但不是!
她握着年迈的万老先生。
尝试着往其体内输入文气。
很快便发现文气犹如泥牛入海。
不过,效果还是有的,万老先生时而急促、时而缓慢的呼吸似乎稳定不少,脸色也没先前那么难看,沈棠又去看了其他人。
绕一圈回来,万老先生情况又恶劣。
这些人之中情况最好的反而是虞紫。
她虽吐了血,但没有发热,肤色看着只比正常人惨白一些,胸口起伏稳定有力。
“他们此前接触了什么人?”
“或者吃了什么东西?”
“喝了什么东西?”
若是疫病,总有一个源头。
或是鼠蚤叮咬,或是饮用带着病源的水,吃了有问题的食物,再不济也是去了同个地方碰到什么……当下的瘟疫往往在自然灾害或者大型战争之后,生存环境恶劣,食物、用水条件不卫生,携带细菌病毒的蛇虫鼠蚁横行,瘟疫才有扎根爆发的土壤。
但沈棠敢拍着自己的良心说,她治理下的浮姑格外注重环境,为了督促庶民讲卫生,甚至兴建几家“香水行”,通俗来说就是公共澡堂子。男女分开,洗一次五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