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等到玉辂下了天津桥,皇帝李旦与皇太子李成器的仪驾才从端门出现,虽然也是卤簿周全,但已经完全没有了神皇仪驾那种威壮。
李潼等宗王贵属们停在皇城左掖门外,皇帝仪驾登上天津桥后,才有礼官上前招呼他们加入队伍之中。等到这些宗亲入列,武承嗣为首的宰相们才带领百官行出,车流分作两列,沿天街两侧快速向前,赶在天街之前抵达了定鼎门。
定鼎门处同样卤簿陈设,群臣于此礼拜数次,神皇与皇帝落车登辇,再受都邑士民敬拜山呼。
李潼也是随在人群中作拜礼,偶尔抬头看上一眼,心里评价他奶奶与叔叔的精气神大不相同。等到再上路时,却没有被引回原班,而是直接被宫使引到了前驾副车,直接越过了皇太子李成器。
十多岁的少年已经有了一些人事常识,李成器望向他这个插队的堂哥,眼神多有不善。李潼则根本就不搭理他,虽然你有老子我没有,但我奶奶对我可亲多了,再瞪我还让你老子抽你信不信?
虽然心里噱念难忍,但李潼也是暗自庆幸自己根本就没打算再继续留在神都瞎折腾。就事论事的话,他首献瑞经,直接引出了这一场典礼,有这样的位次也属寻常。
可是按照正常的礼章仪轨而言,他那个堂弟李成器才是真正的大唐储君,结果却被他插了队,这会让他变得更加尴尬。这么出格,事后余韵难免要饱受非议。
之后队伍继续前行,途中各种繁礼不能历数,但也总算赶在了正午时分抵达了龙门西山。西山自有一座规模很大的佛寺,乃是垂拱年间修造,即就是后来的香山寺。
不过眼下这座西山佛寺有了一个新的名字,既不是香山寺,也不是宝雨寺,而是大灵鹫法王寺。李潼对佛法所知了了,也不知这个寺名有什么丰富含义,对此也不感兴趣。
这座佛寺便是今天的主礼场,圣驾至此,自有大德高僧上前呈献瑞经,武则天端坐法座受经,殿下群臣再作敬拜山呼。
这样一场不伦不类的典礼,除了场面盛大,其实乏善可陈。典礼持续三日,第一天神皇受经,第二天高僧讲经,第三天则是将经书分授天下各名州法刹进行收藏。
龙门礼成之后,群臣再奉神皇圣驾返回皇宫,又于明堂举行大酺,犒赏群臣。而在这一场大酺中,李潼又是风头大出,原因是他又升官了,散阶骤升三级,被授为从三品银青光禄大夫。
散阶虽然没有实权,但却能够标定品秩,换言之,即便不论本身的爵位,李潼如今也赫然已是紫装大佬!
四月出阁,七月授散,到了十月,散职已经达到三品,尽管李潼不太在意这些,可是当接到这一份诏令的时候,头脑也是晕乎乎的,就问还有谁?
不过这股兴奋也并没有持续太久,一想到薛怀义那家伙不过带领大军去塞上郊游了一圈,回来便成了二品辅国大将军,李潼这升官速度似乎也没啥好得意的。
除此之外,大酺后又公布一桩大事,那就是继续改元,以下个月也就是十一月,为载初元年正月,十二月为腊月,正式使用周正。同时以武承嗣为首群臣再请上尊号金轮,金轮圣母神皇,时局再次向前推进了一大步。
不过这一切都与李潼无关了,因为在大酺礼日之后,他请求前往乾陵结庐守孝的奏书被正式批准,紫袍还没热乎两天就要脱下来开始服丧。
这件事也让世道诸众多有惊奇,虽在情理之中却大出意料之外。特别朝中有些人已经准备弹劾少王在龙门典礼中乱班悖礼,不宜再主持礼书编修,得知此事后,可谓是闪到了老腰。
对于这些杂言纷争,李潼并不关心,只是专注于安排离都事宜。
这一次前往乾陵服丧,他不准备带上太多府员,毕竟就算到了长安,服丧期间也要简居为主,而且必要的监视是少不了的,身边有刘幽求这一心腹听用就足够了。
这也是他此前为府员们各谋前程的原因之一,人情牵扯未必需要朝夕相对,这些人离府后各自经营,未来服丧结束,也会成为他重回时局的助力之一。
诸多琐细不谈,接下来还有一桩事是要参加他姑姑太平公主的婚礼,这也是李潼准备离都之前最后搞一场文抄惊艳,却没想到武家人不给他表现的机会,生生将婚礼拖延到了明年一月,这让李潼很是不满,老子回来再收拾你们!
不过话说回来,他姑姑太平公主可谓是他眼下在神都最靠谱的盟友,未来选择合适的机会重归时局,肯定也要仰力许多。
李潼本来是想将韦团儿稍作引见托付,但想了想还是作罢,只是通过杨思勖向老太监杨冲将这一层呼应稍作吐露,杨冲人老成精,思谋肯定较韦团儿那个傻白甜缜密得多,彼此若能达成什么呼应,倒能产生不少妙用。
十一月中,故雍王李贤灵柩抵达长安,李潼他们一家也无作停留,拜别神皇、谢恩之后便往西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