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苗?”司马懿抚着胡须,皱了皱眉。“怎么又是他?”
司马师一时不知该如何说起。他与曹苗几次见面,没有一次是愉快的。连他自己都说不清这仇恨从何而来,为什么会闹到这一步。
“兄长不在京师,不知此子惯于装疯卖傻,肆意妄为。王泰之死,查无实据,暂且不说,追杀王机却是不久前的事。杀人也就罢了,活埋……”司马孚摇着头,苦笑道:“实乃禽兽行也,非人所能为。”
司马懿惊讶地看着司马孚。“叔达,你仔细说来。”
司马孚将他了解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虽说到目前为止,宫里见过曹苗的人并不多,但曹苗的故事已经在宫里传开。不少人都称曹苗为中指王子,把他当作笑话,可是司马孚不这么认为。
他觉得,那些人都被曹苗的疯迷惑了,忘了天子最近一系列的举措都和曹苗有关。高珣被咬断手指,仓辑、钟泰被捕,王机被杀,世族大臣遇挫,夏侯玄出任洛阳典农,宗族接管京畿防务,这些都是影响到朝政走向的大事,追根溯源,都可以归结于曹苗。
换句话说,单看一件事,曹苗是在胡闹。可是联系在一起看,却是曹苗在有意无意地影响朝廷大势。
听了司马孚的话,司马师如梦初醒。他对宫里的情况不熟,一直想不通曹苗为什么要针对他,现在放在整个朝堂的形势下看,一下子明白了。
曹苗要针对的不是他们父子,而是朝堂上的外姓大臣,尤其是手里有兵权的大臣。之所以选中他们,只是因为司马懿是外姓大臣掌兵的代表。
司马师随即将自己与曹苗几次见面的经过说了一遍,最后又补充了一点:曹苗提倡务实,对浮华习气非常反感,邓飏也被曹苗羞辱过,夏侯玄外放后,和名士圈的来往几乎断绝,倒是在典农治所天天跑步健身,像个武夫,看样子是想继承其父遗志,以统兵征战为己任。
司马懿思索良久,微微一笑。“年轻人,能有这样的担当,勇气可嘉,只是手段略显稚嫩了些。子元,子上,尔等当学其所长,去其所短,方能有所寸进。”
司马师、司马昭拱手施礼。“请父亲指点。”
司马懿端起水杯,浅浅的呷了一口茶。“当年先帝与雍丘王争嗣,先帝最后胜出,看似世家的支持举足轻重,其实这是武皇帝迫不得已的选择。都说治乱尚功能,治平尚道德,可若是没有以汝颍为首的世家人才支持,武皇帝焉有逐鹿中原的机会。”
“如今大魏鼎基,更需要人才的支持。虽说寒门也能出人才,可是寒门的人才焉能和世家的人才相提并论?陛下想治国平天下,就离不开世家的支持。他之所以贬抑世家,不过是对文皇帝的矫枉过正罢了,绝不可能对世家赶尽杀绝。”
司马懿环顾一周,嘴角微挑。“再者,有汉四百年,在朝堂上争胜的是外戚、阉竖、朝臣,何堂有宗室的身影?刘子扬(刘晔)曾说,陛下是秦皇汉武之俦,秦皇汉武是如此对待宗室的,你们应该很清楚。”
司马孚赞同地点点头。司马师、司马昭互相看了一眼,不约而同的舒了一口气。
司马昭道:“父亲,那接下来,我们该如何应对?”
司马懿抚着胡须,轻轻的吐出一个字。“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