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家从事电力系统也是有渊源的,张国栋的父亲,也就是张逸夫的爷爷,本是国.党的人,解放前任职于冀省某电厂,老爷子那时虽然还很年轻,但政治敏感性出奇之高,在48年前后,嗅出了一些味道,看到了未来,赶在平津会战期间,果断投靠了我党地下工作人员,成为了一名深藏功与名的,弃暗投明的地下工作者。
我党为何要策反一个电厂的人员,这也是有道理的。
在一切战争的后期都有一个重要的战略传统——
既然我的东西,不再是我的了,那也绝对不能成为你的,这个传统从项羽亲手杀了虞姬就开始了。
因此溃败一方在大举撤退的同时,必须是要把关键性的生产建筑都夷平的了,你丫来了也就是一堆废土,让你打我?哼!
也就是在国.军撤退,特务们准备炸毁身兼生产重任的电厂的时候,一名叫做张翰墨的青年勇敢的站了出来,带领广大进步工人以死护厂,粉碎了敌人这龌龊的阴谋,在我党和平解放京津冀的过程中立下了汗马功劳,这也让张翰墨个人得以在此后保全了地位,让自己的三儿两女也接上了班。
由此,一个电力人,培养出了五个电力人,老爷子不仅是思想觉悟高,繁殖能力更是令人钦佩。
张国栋排行老二,本是家中后来发育最好的一位。只可惜了那次事故,正当年的处长成为了计量科的电表维护员。
虽是一家人,可暗中难免也比。在张逸夫琐碎的记忆中。貌似在那一天后,每次春节聚会,老妈都只是在厨房忙前忙后,老爹也没了往日的神采,只能听着其它人指点江山大势,张逸夫的叔叔大爷也算是个小官,聊聊电网史记。展望一下区域联网,或是议论谁谁谁会上说了什么。寓意着什么,说得头头是道,老爹偶尔想插嘴谈一谈,却都被忽略。或者干脆被说视野狭窄,恐怕在他们眼里,修电表的人根本就没有视野吧。
堂兄妹之间同样如此,小孩子不懂事,总会说出“我爸比你爸牛逼”之类的话。
一家人凑在一起围着大桌吃饭的时候,总也难免说出一些话,原来的事情都说腻了,是时候比比儿女了。大爷表示儿子最近在某司局进展不错,有机会竞争科长了。叔叔表示闺女刚谈了个对象,某厂的主任云云……
一通吹捧过后,大家望向了张逸夫。询问他的归处,在冀北电厂可好?
这些人啊,平时不和人聊天的么,莫连《电力报》都不看的么!
“挺好。”张逸夫嚼着肉笑呵呵答道。
“是工人还是干部?”三婶问道。
“干部吧。”
“干部好,可千万别成工人了。”三婶说着望向了张国栋,“二哥你也多照顾照顾。电厂不好混。”
“对对。”大爷说着又开始指点江山了,跨过张国栋冲着三弟道。“老三,你在冀北电力局不是有朋友么,给打个招呼。”
“成成,这事儿我记下了。”三叔喝了口酒美滋滋道,“逸夫,我以后出差的时候,找个机会约个局,约上你们厂领导,你也跟领导吃顿饭,让领导认识认识。”
张逸夫只有“呵呵”了,认识你大爷啊……
看着张逸夫的表情,三叔略显不屑:“逸夫,在电厂埋头苦干可不是办法,你也长大了,该懂事了,不然莫名其妙就憋一辈子。”
大爷也接话望向张国栋:“国栋你也多提点吧,该照顾的地方,就来找我们,别说我们,定棋现在也能帮上忙了。”
大爷说着,笑盈盈地望向了自己的儿子,也就是张逸夫的堂哥张定棋,比张逸夫要年长几岁,参加工作四年有余,貌似在机关混得是不错。
“哪里哪里,还早。”堂哥也唯有无奈一笑,“我这里还要靠各位叔叔照顾呢。”
张逸夫已经听得头疼了,一家人在同一个行业内,这就搞得关系太过复杂了,怎么跟单位聚会似的。
大家争相称赞长孙之时,老爷子,所有人的老子张翰墨终于咳了一声发话了,不到70岁的老爷子精神还不错,声音也不哑,就此看着一屋子子孙笑道:“你们都不看报的么?”
“爸,你说的是晚报么?”
老爷子摇了摇头,笑着起身,步子利索地走到书桌前,拿着一个大本子过来,舔了舔手指,打开其中一页,递给了大儿子。
“呵呵,爸剪报这习惯真是好,我看看有啥大新闻。”大爷笑着接过本子,粗略看了起来,“哦哦,全国安全大会的报道啊,穆部长写的,这个是重要……”
他看着看着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再仔细一看,貌似中间几次提到了一个自己认识的人。
重名同姓么?不该啊,张逸夫是个懒散性子的人啊。
他不及多想又赶紧扫过旁边的几张贴好的剪报。
全国大赛,电厂运行冠军!
节能减耗标兵!
再看日期,都是这半年内发生的事。
除了部长之外,一个人的名字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三次出现在业内权威报刊中,这也绝对是个奇迹了。
大爷这才惊讶地望向了张逸夫,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老三见大哥甚是迷茫,也拿过剪报观看,随后进入了与大哥相同的状态。
就这样,沉默之中,大家传看了老爷子的剪报,然后进入了相同迷茫的状态。
老爷子笑盈盈地看着张逸夫,摸着下巴上的胡茬子甚是赞赏:“我本来想等着逸夫自己说。可看样子他不打算说,我就帮他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