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数家具都老得不行了,木头皮都给磨掉了,沙发皮也破了不少,露出了里面的黄色海绵,电视也太小了……
反正回来也没事儿,后面两天拉着向晓菲四处跑跑,换些家具,至少要让客厅有个样子,客人来了也别觉得太寒酸,这事儿自然要瞒着爹娘,先斩后奏,不然老两口肯定不让乱花钱。
过后不久,张国栋也回来了,酒菜上桌,一家人提前吃了个团圆饭。
张逸夫陪老爹喝着酒,聊电厂的事,聊丰州的事,聊部里的事,也聊自己的事。从大刀阔斧的华长青谈到了滴水穿石的文天明,从自动化进程扯到了断路器,久以远离了主流圈子的张国栋,在儿子身上又找到了那熟悉的感觉,那种年轻人纵览四海,胸怀壮志的感觉。
张逸夫每说一件事,张国栋都会点评一番,大多数都是鼓励,夸奖,但也不乏警示与批评,比如冀北电厂病急乱投医,找了个临时工队做工程的事情,张父的评价就是“太胡闹了”。
张逸夫也只是一笑而过,不跟爹争。实际上从结果来看,工队干多少活是不重要的,他们最关键的作用是一个催化剂,从而刺激出了全厂的积极性。
不过张国栋的批评情绪很快就过去了,因为儿子送上了全国大赛冠军的奖状和证书,上面印着电力工业部的大红章,就算是张国栋。一辈子也没领过这种荣耀,拿着奖状立刻笑得合不拢嘴,一个劲儿地呼唤宁澜。让她给裱起来。
张国栋这一餐喝得可不少,不到九点就沉沉睡去,宁澜却是个闲不下来的人,这边刚收拾好,那边又拿出了织到一半的毛衣,坐在沙发上不急不慢地编织起来。
这活儿向晓菲可帮不上忙,只在一旁嗑着瓜子。找了个电视剧看。
张逸夫陪过老爹的酒了,也该陪陪老娘的聊了。
虽然是娘。但也是妇女,妇女的话匣子一打开,那就完全一发不可收拾了。不过出人预料的是,这次老娘的唠叨并非是天马行空随意发散。而是有中心思想的。
大概思想就是,别人家孩子都没混好,就你小子争气。
这一个院子的人几乎都是一个单位的,每个年龄层都有那么十几个孩子,虽然大家关系都不错,但说不攀比那是假的。张逸夫本来是最争气的那个,但分到电厂后成为了最不争气的那个,可山不转水转,不知不觉又成了最争气的那个。
张国栋对这些所谓的争不争气自然毫无敏感。但宁澜终究是个妇女,平常院子里聊天,单位扯皮少不了比这比那。比得最多的是老公和孩子。现在张逸夫拿了全国的冠军,又是高工,一下子让她在妇女圈中的面子也大涨,现在再聊起来孩子的事情,他人全是褒扬之词,作为一个普通的母亲。这就是最大的爽,最大的面子。
但别人家的小子就没那么幸运了。
这会儿的电力职工圈。虽谈不上大富大贵,但也稳定殷实,孩子们的成长大多都很顺利,上职工幼儿园,合作小学,考个中学,混个专科,父母想办法给安排在系统内,大多都是这个流程,其实20年后也大多是这个流程。
电力口好职位有,好单位也有,但相对于如此庞大的职工圈,子弟量,实在是捉襟见肘,这群养尊处优红旗下长大的基层孩子们,实际上也很难有太好的出路。拿这个院来说,真正能去蓟京供电局本部的极少,而且即便是进去了,也会是很辛苦的岗位,没那么多办公室的舒服椅子等着,大多数子弟进个二级单位就到头了,还不乏进三四级单位,甚至去外省的,即便是宋科长的闺女,最后也只去了一个二级单位的修造厂而已。
聊到宋小妮,宁澜的脸上瞬间又出现了奇怪的光彩,手上毛衣针不停穿梭,嘴上也聊得飞起。
“逸夫,你跟妈说实话,你跟小妮还成不成了?”宁澜紧盯着儿子的表情,想从中捕捉到一些什么。从前宋小妮经常来自家蹭饭,大家早就熟得不能再熟,姑娘长得漂亮,知根知底儿,跟张逸夫同龄同系统,实是个完好的对象。只可惜之前闹出了那样的事情,让大家产生了芥蒂。
张逸夫直接摇了摇头道:“妈,别提她了,小时候玩归小时候玩,现在不一样了。”
“我跟你讲,关键是得知根知底儿,小妮儿天天跟我眼皮子底下,我看得清楚,一个对象都没处过,那孩子也乖。”宁澜进一步试探道,“最近,路清秀老拉着妈一起去买菜,我看她已经不介意这事儿了,还老提你,看样子人家还是有想法的。”
“打住!人家想就想,我伺候不了那号丈母娘老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