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世倾继续反问,语气中夹满了嘲讽中的不现实,苏清歌啷住了,木然的坐在马车里一动不动,本是紧紧握着佩剑的手,也失望的一点一点松开。
“哐啷”一声,精致的银剑重重落下,随即落下的,还有一滴灼热的泪,狠狠的砸在剑身上,迸出无数水花。
“你是说,我现在只有几个时辰的时间在或者,几个时辰之后,苏清歌就不再是苏清歌了,而是一个没有思想,被人操控的傀儡,对么?”苏清歌闭上眼睛,许久之后才缓缓睁开,面无表情的看着秦世倾,语气中尽是绝望。
“我答应过沈离岸,会给你解开你体内的痴情蛊毒,所以你大可放心,用不了旧号,你便能做最真的自己。”秦世倾自顾自的捡起掉落在地上的银剑,细心的用干净的帕子擦拭干净,漫不经心的回答她的话。
“最真的自己。”苏清歌低低念出声,斟酌许久,突然冷冷的笑开。“还能回去吗,那么多记忆,那么多真真切切的事情,还能回到从前吗?”
还能回到从前吗?
天下人眼中,她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皇后娘娘,皇宫中,她是所有人羡慕的楚惊寒的宠妃,她的记忆中,她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她是忘恩负义妻子,她是一个,不知廉耻就贴近另一个男人的女人。
她这样……还能回到从前,做最真的自己吗,能吗?
“你身边有这么多的人担心你,费尽心思的帮助你,可你现在,就是这样绝望的回报他们的?”秦世倾看了看马车中的三个人,苏清义,云绣,碧凝,以及马车外的冬衣,这么多人,谁不是为了她才到了这里,才要奔波在路上,才要时时防备楚惊寒派人追来的部下。
“你现在还有四个时辰,四个时辰后的事情我也就不说了,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为了救你才流落至此,你自己看着办吧。”秦世倾说完,将手中的剑身重新插入剑套,不再去看任何一个人,动了动身子,继续靠在窗口闭目养神。
马车里顿时安静一片,苏清义心疼她,伸手将她膝盖的穴位解开,抱起她放在软塌之上,细细照顾。
“大哥,我该怎么办,你说我到底该怎么办,我欠你们那么多,欠沈离岸那么多,欠整个安平王府那么多,我该怎么去偿还,我又怎样能偿还得起?”苏清歌呆呆坐在软塌之上,抬头便看到她此时此刻,唯一的支柱。
她眼中的无助显而易见,看的苏清义心底一阵阵的酸涩,看了看她水汪汪的眼睛,还是忍住沉重,努力做出一个暖暖的微笑。
“清儿不要想这么多,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亲手杀了楚惊寒的性命,为那么多无辜的生命报仇。”苏清义伸手摸摸她的头发,温和的语气在安静的马车中格外好听,除了她们兄妹两个,其余的两个人,自动抿嘴静静靠坐,不说一句话。
苏清歌咬了咬唇,伸出双手紧紧抱住膝盖,小小的身体紧紧蜷缩在软塌的一角,像是一直受惊的小兽。
脑海中的记忆和那些陌生熟悉的画面,皆是一张张铺天盖地的袭上来,夹杂着那些心痛到极致的话。
“苏清歌,我不管你是否还能记得我,我最后再告诉你一遍,你叫苏清歌,是前朝苏府的千金大小姐,你心里喜欢的人只有我,你是我沈离岸的娘子,安平王府的王妃,而你口口声声心心念念的楚惊寒,是你的前世仇人。你被楚惊寒下了痴情蛊毒,我也很心痛,这些天,你可知道,我一刻也没有闲着,拼了命的找解毒方法,拼了命的找各种草药,费劲脑汁将你从皇宫中带出来,甚至不惜和整个天下作对,可你呢,睁开眼睛的第一个反应,第一句话,就是你的阿寒?”
“清儿,你可知道,此时此刻,我的心究竟有多痛?”
一句一句,清清楚楚,每一句她当初不明白觉得莫名其妙的话,如今又清晰的在脑海中回绕,在耳边响起,挥之不去,疼到窒息。
你可知道,此时此刻,我的心究竟有多痛。
是啊,那个时候,他的心,究竟有多痛?
仅仅是一句话,时隔这么久,她的心竟像是被一根根毒针无声的刺入,细细的疼痛,却深到窒息。
苏清歌快速眨了眨眼睛,将热乎乎的眼泪努力憋回去,抬眼看了看马车四周,没有沈离岸的踪迹,甚至连他的气息,都不存在。
“沈离岸呢,为什么我没有看到他?”苏清歌吸了吸鼻子,抬头去问苏清义,她坚信,他还会在她的身边,如当初一样,不离不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