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羡百花好颜色,红梅初绽百花凋。”沈离岸念罢,问苏清歌:“霜染姑娘可愿与本王同座?”
苏清歌眨眨眼,忍住要笑出声的冲动,轻敛下颌,“如君所愿。”
这音色太柔,太软,如同江南三月的绵绵细雨,化了人心。她遮着面,这柔媚入骨的声音便更加引人遐想。
苏清歌垂了垂眼帘,楚惊寒花了一个多月的功夫找人教她如何勾引男人,取悦男人,如何抓住人心……为的,就是钓上南安王这条大鱼。南安王沈离岸的风流不羁在京都可是出了名的,就连先皇在世时,也曾摇着头叹过他的不成器。
可苏清歌心里明白,眼前这个男子,绝非与他表现出的那般好声色,他收敛锋芒,装作沉溺酒色不学无术,为的是自保,也是养精蓄锐——否则,他也不会被楚惊寒恨之入骨,屡遭惊涯杀手追杀了。
“南安王可真是艳福不浅呐,瞧瞧,你一来,霜染姑娘的眼里,就只装得下你一人了……”致远侯笑着起身,朝沈离岸拱了拱手,“从前总是请你不到,今日你来,可得好好喝上几杯。请——”
“哈哈,正好!”沈离岸放开她,退后两步目光缱绻地望着苏清歌,朗声道:“霜染姑娘说,本王若想一睹芳容,就得喝了她喂的酒——只是不知,霜染姑娘打算怎么个喂法?”
谁说要喂他酒了?苏清歌心里暗暗咬牙切齿,可是面上却仍旧是淡淡的笑容,矜持而不失礼:“王爷说得不对,奴家分明说的是——王爷即便是喝了奴家的酒,奴家今日,也是不能揭下这面纱的……”
沉默间,苏清歌和沈离岸互相对视,悄然打量,最后,沈离岸笑了笑,离开前丢下一句话,你,爷娶定了。
珠帘层层放下,香烟缭绕的室内,苏清歌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缓缓绽出笑容。他们这就算达成共识了?
“侯爷,奴家也告退了。”苏清歌微微颔首,朝座上的致远侯福了福身,转身离去。
只留下,这瞠目结舌的满堂看客,和摸着山羊胡子笑得老奸巨猾的致远侯,还有,隐藏在暗处目光幽暗的楚惊寒。
热闹喧哗的筵席渐渐被苏清歌甩在身后,出了宴会厅的门,她便拎起裙摆跑上前,叫住沈离岸:“王爷,奴家还有话同你说。”
“说吧。”玉白的石桥边,他止住步子,笑着回眸,瞧见是苏清歌,便站定了等她。
“你要娶我?”
“是。”
“我是明月阁的头牌歌姬,娶我,可要花大把银子的。”
“爷什么都缺,独独不缺银子。”沈离岸伸手摸了摸眉毛,接着又道:“不对,应该说——爷什么都不缺,独独,缺了一个你。”
苏清歌巧笑着揭下面纱,眸光熠熠,语调轻柔:“爷说笑了。”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好,话不说透,只说三分,留了七分让人去猜,可对方却总能明白话中的深意。
就这样,三日后,苏清歌坐上了南安王府娶亲的花轿,进了南安王府的门。
这一切都是楚惊寒计划中的开端,可楚惊寒不知道,这一着棋,也是苏清歌算计好的。
大婚的前夜,楚惊寒去过明月阁,亲自跟苏清歌交代接下来的任务,要她暗地里监视沈离岸,然后汇报。苏清歌乖顺地应下,面上却明明白白写满了伤心,直到他要走了的时候,苏清歌才揪住他的衣袖,踮起脚尖仰着头,轻轻在他唇上印了一下,又迅速离开,“声寒哥……不,主……人,阿末,阿末会努力地,努力地做好你说的事情,快点拥有足够强大的力量,那样,我就可以站在你身前保护你了!”她的眼里蓄满了泪,水汪汪的瞧着楚惊寒。
楚惊寒半眯了眼——这小丫头表现得情真意切,倒叫他一时难辨真假。他仔细分辨,发现苏清歌并不像说谎,她的心思好像特别浅显,这几个月的时间里,他与她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无一不是为了试探她的真假,可她的表现却总是令他疑惑,如同坠入迷雾,无法判断,也无法做出决断。
她每一次同他说话都认真无比,她望向他的时候,眼里就只有他一个,那种一眼就能让人看透她心思的眼神,让他颇觉好笑——她怎么会知道,他楚惊寒,再也不可能爱上旁人。如今,他只爱自己。
——也只有自己,才不会离开和背叛。
楚惊寒临走前给了她一个玉佩,还对她说,我会护你周全。
苏清歌孩子似的开心地收下香囊戴在身上,心里却在冷笑。
呵呵,护她周全?这话在以前的她听来一定会幸福得找不着北,可如今,她早已将他看了个透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