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再让你摔着了。”
司徒兰被他悬空抱起,昂头看向他的时候,一时有些怔然。
如果眼前的他是个心智健全的人,她肯定只是将信将疑。但他并不是个正常的人,是所有人眼中的傻子,连字都认不全,更不会去分辨什么人心善恶。所以那句话显得那么诚挚而珍贵,那是他给她的承诺,只给她一个人的承诺。
天气有些湿冷,心中却温暖如斯。初遇时的那棵树已然成了光秃秃的一片,地上刨过的坑也看不见痕迹了,可当初相遇的两个人却依然留在原地,只是换了不同的角色与心境。
司徒兰被他稳稳抱在怀里,有些难受地将头埋了进去,起先只是咬着下唇抽噎了两声,最终却忍不住呜呜的哭了出来,声音越哭越大,刚刚在大殿中的委屈在这一瞬间如洪流倾泻。她从出生起就没有这么狼狈过,可也从来没有被人这么温暖的对待过。也许是为自己以后的命运而难过悲伤,也许是对比之下被这份温暖感动的无以复加。
但无论如何,她总算是感受到了这份最真挚的心意,而那颗心的主人,就在她身边,那么近,那么温暖。
她很少这么敞开心扉的哭过一次了。从小到大,她都是家中最懂事的孩子,要照顾妹妹,还要帮着爹娘干活,日子过得很平静,没什么太大的波折,依稀记得只有在母亲去世的那天这么哭过了,那一头的场景依旧记忆犹新,妹妹还小,仍旧在旁边玩着小手绢,自己却哭晕在母亲的灵柩前。
原本想着,走一步算一步吧,人不犯我我也不犯人,安心过自己的日子就好,谁知道她不惹别人,别人却没打算放过她。
如果她们认为自己会就此一蹶不振,那她们可就大错特错了。她司徒兰虽然能忍,却也不是想欺负就能欺负的人。
哪怕对方权势滔天,哪怕那人善于谋虑或是掌控人心,她都不可能认输。更何况,她现在心里有了一个沉甸甸的寄托,就算不是为了自己,也要为了太子活下去。
沈寻本来一直看着那棵树,低头看见泣不成声的司徒兰,面色顿时有些发愣。
“你怎么又哭了。”
司徒兰见他说出如此平静的话语,一时有些恼怒,一边抽泣一边抱怨:“我就哭了,你敢嫌弃我?”
她哭得正带劲,声音都有些发不出来,半是沙哑半是哽咽,总算也是把话说明白了。
放在以前,这孩子就算不伸手帮她抹眼泪,起码也是要出声安慰两句的,看现在这情况,真是越来越不乖了。
沈寻小心翼翼地觑了她一眼,然后细声细气道:“嗯……”
嗯???
司徒兰被呛得一愣,惊得眼泪都憋了回去,答应的这么干脆,真嫌弃她了?
沈寻立刻配合地摆上一副嫌弃的脸色,看也不看她一眼,果断道:“兰兰你哭起来真是丑死了。”
“……”
面对如此露骨的严肃批评,司徒兰顿时噎住了,半晌,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脸。
“啊……真的吗?”
沈寻昂着头不看她,却悄悄露出一副类似诡计得逞的表情,也不理她,一个人偷偷摸摸地笑得格外高兴。
司徒兰一边抽泣一边埋在他怀里,似乎也不担心弄脏了他的衣服,只闷闷道:“真丑的话,我以后不哭就是了……”
沈寻飞快低下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傻傻地笑了笑,说了一句:“兰兰真乖。”
“……”司徒兰顿时被雷的外焦里嫩死去活来,太子今天是怎么了,想体验一把哄孩子的感觉吗?说实在的,模仿的还挺像,配上两人这动作,倒真有一副哄着自家媳妇的诡异感,虽然这似乎就是不争的事实。
司徒兰可能真的以为自己哭起来特别丑了,伸手快速抹了抹脸上的泪,决定不去纠结那些有的没的,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平静一些,“仗毙这词,跟谁学的?”
沈寻见她问起这个,很是自然道:“以前在合阳宫里时候,母后经常说这个词的,别人听到,会害怕。”
十分言简意赅的表达了他所想要表达的意思。
我拿来吓唬人用的。
司徒兰忍不住沉思了起来,太子住合阳宫的时候?那应该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那个时候自己也还小,跟这皇宫八竿子打不着关系,想来皇后年轻的时候倒是个飞扬跋扈的性子,看谁不爽就直接仗毙,真是庆幸自己是后来才进宫的,不过当时太子还那么小,她就给他这样凶残的启蒙教育真的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