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他,缓缓说道:“王良,你是我心腹之人,这院子里的事情我俱不隐瞒于你,想来你是明白的。今日此事也只有你亲自去办,万不可假手他人,这样我才放心,明白么?”
王良忙躬身:“多谢夫人的信任,奴才明白。”大概是看我神情严肃,他也极其的严肃。
我依然放慢说话的速度:“却才红梅过来,告诉了我一个消息,是关于雪梅之死的线索。”我把雪梅告诉我的话对他诉说一遍,然后又说,“想来参与此事的人很多了,只是我们没有丝毫证据,所以那怕明明知道也不可以乱来。唯一的办法,我们顺藤摸瓜,只要找出其中一个的知情者,令他开口供出指使者,然后在一步一步逼近,最终找出那个人,你看,这样的计划行么?”
王良细心聆听,待我话音落地,沉思片刻答道:“夫人计划周详,十分有理。此事也仅仅是红梅一人之言,若是他人不认说过这话,我们没有办法,所以红梅的话不起丝毫作用。我们要做的……目前只能是让崔管事开口说出实情。”
我还没有开口,素凌就急忙说道:“不可直接逼崔管事开口,他这样明目张胆,想来背后的靠山也有来头。不如从最下面的没有多少仗势的人身上打开缺口,这样比较合适。我们就一个台阶一个台阶的迈进,虽然慢了一些,却也稳定。”真没有料到素凌有此见地,实际上我也是这样的想法,我对她投以赞许的目光。
王良看着素凌说完,眼里也是赞许之意:“凌姑娘说的有理。”又转向我,“夫人,奴才也觉得凌姑娘所言极是,请夫人定夺。”
我点头:“若要想逼出一个人的实话,必先从最薄弱的环节入手,抓住此人的弱点,令他没有可退之路,就不怕他不说实话。”我知道我这样的说法有些狠毒,只是我不得不这样选择,不然雪梅之死就只能是沉冤海底。那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就那样血淋淋地惨死,令人痛断肝肠,我若放纵了凶手,让凶手逍遥法外,怎么对得起雪梅,对得起我自己的良心?那怕是我狠毒了些,我也必须狠毒。
我又转身面对素凌说道:“去把那金元宝取出两锭过来。”若要买的人心,有时候只能用钱,若要人开口,有时候也是只有用钱了,不是么?只古就有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之说。尹旭给我的金元宝,总是有用得上的地方。
素凌把金元宝拿出来,我示意她交给王良,然后吩咐王良:“此事务必小心,就都交给你了,若有什么事情,随时报于我知道。”我知道王良能够为我办好此事,所以多余的话也不想说了。
王良有些犹豫:“这……夫人,奴才明白夫人的意思,那怕是收买人的口实,也用不了这么多,请夫人收回。奴才试试看,需要多少奴才在从夫人手里拿。”
我扬手:“这些你且用着,若是不够在从我这里拿。这种事情办起来也许没有我们想象的那般顺利,就有劳你多费心。金钱算不得什么,重要的是为我们死去的人讨回一个公道。”这种事情我没有参与过,更没有处理过,需要多少我哪里知道?如今我因为尹旭的关怀手里还算阔绰,自然不想吝啬,我怕我的吝啬伤了他人的心。
王良迟疑一下,从素凌手里接过元宝:“好!奴才替死去的雪梅谢谢夫人,也请夫人放宽心,奴才想尽办法去办好这事。”说完,毅然转身出去。
我长长吐了一口气,略略放宽了心,无论事情是不是能够顺利,王良总会尽力的,那怕办不好,有人去办总胜过我就这般苦闷的拖下去。我希望雪梅之事水落石出,然后给别人一个警示,把这种罪恶的事情永远扼制住,让以后的日子风平浪静。
晚上了,我早早让素凌和翠屏去休息,她们同样的劳累,甚至比我有过之而无不及。暖阁里只余我一个人了,我静静坐在椅子上,只有我一个人在,面对这半个月以来最安静的晚上,面对这偌大空旷的房间,面对熠熠闪闪的红烛。红烛静静地,安详地燃着,那一团光焰如同晴天夜空中的几颗星星凝聚在了一起,是一种冷艳的光亮,那光亮也专为我一个人照耀,是一种清冽的感觉。
我想到了人生,那怕是叱咤风云的繁华,到最后也是尘埃落定的寂静,不是么?如同过世的老王爷一般,有过跟随皇上对外族的征讨,有过对国家政事的参与,偌大一个王府也是他苦心经营,到如今一切都被别人取代,自己也就是划过天际的那一颗流星而已,让人怀念中满怀黯然。
想到老王爷,我又想起我的父母亲,他们还是在风华正茂的年龄,也就这般的如同天际的流星,化为尘埃,更我悲伤的是他们殒落的原因不明,我这女儿独活于世却也无法为他们做些什么,好不叫我惭愧又悲伤。
想来这人生就是如此吧,能够有多少是自己能够把握和更改的?灯花啪地爆响一声,我抬头看去,房间里除了寂静不动的摆设,一切都是寂静,只是再次审视这寂静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了二夫人,尹旭的生母。从我认识她的那一刻起,在我的视觉中她的生活和老王爷息息相关,如今老王爷去了,剩她独自一人面对残灯,此时的她在想些什么?我始终记得我初次拜见她的时候,她赏给我的那只翠玉八宝玲珑簪,她言说是老王爷送于她的,不知道老王爷还有什么东西送与她,值得让她在此时怀念?应该是红豆不堪看,满眼相思泪,睹物黯伤悲,人在心儿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