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起身,仍旧弓着身体没有抬头,说道,“奴才叫王良,是王爷分派过来在院子里打理事务供萧夫人使唤的。昨日夜里奴才有家人来报说奴才家母病重。奴才急切间没有跟萧夫人告假就擅自回家,耽误了这院子里的事务,请萧夫人责罚。”
我看着他,四十岁左右的年纪,看上去忠厚诚实。虽说在王府当差不可以擅离职守,然谅他是在那样的情形之下——母病重,匆忙间没有告假。他是为了母亲,算得上是孝子,这样的人值得敬重。我对他说道:“既然是母亲病重,照顾母亲才是孝道,本夫人不责罚于你。”我转头对素凌说,“素凌,去拿一锭银子来赏他,回去孝敬母亲。”他所说的母亲病重让我想起我的母亲,还有刚才梦境中我的父亲母亲,我心中难过。
素凌将银子送到王良手上,他又慌忙跪下:“谢萧夫人赏赐,奴才今后当尽心尽力为萧夫人效忠。”看他感动的样子,听他的话亦是肺腑之言。
我叹息,对他说道:“起来吧,你把院子里的事务安排打理一下,然后回去伺候母亲,等你母亲身体好转立刻回来。”
他又恭敬叩头:“谢萧夫人,奴才尊萧夫人之命。”
我说:“去吧。”
他起身,恭敬地退后,然后匆匆忙忙走了出去。我看到素凌的目光一直随着王良出去,然后她回过头来,叹口气对我说道:“小姐无论何时都是善良之人。他既是这个院子里的仆人,离开之时当和小姐告假的,他就那样不守规矩的离开,小姐不但没有责罚反而赏赐。”
我知道素凌和我说这些话的意思,她是怕我不按照规矩责罚奴才,以后是不是会有人效仿。我感激地看着素凌,在这王府之中也只有她对我毫无二心,完全站在我的立场为我着想。我对她解释:“这王良言说他是因为母亲病重,急促中没有来得及和我告假,我觉得他算是孝顺之人,所以这样对他。其他的人若是无故偷懒外出,毫无理由,我不会轻饶。”
素凌点头:“我知道小姐的意思,亦知道小姐会应对的好,只是担心而已。这王府说不定有人和小姐敌对,我怕有人无故拿出什么不好的事来找小姐的茬儿,说些不着边际的话来惹小姐生气。”
听素凌如此说,我才想到定是翠屏把刚才我和贾胜春的事情说给她听,令她为我担心了。我安慰她:“我懂你的意思,自当小心谨慎,你不必为我担忧。在这王府,我是孤立的……也只有你了。我更知道我若不好也连累你跟我受苦。为了我为了你,我们都要小心谨慎。”
素凌说道:“我本就是贱命,若不是小姐救我,恐怕早已经做了孤魂野鬼。小姐乃金贵之体,自当多多保重的呀。如今在王府,于我们来说都是陌生的,一切我们都要谨慎行事,以免闪失。”
我点头对素凌微笑,难得她懂这么多,又这样认真,我心中感到安慰。
她看着我,又说道:“小姐早上也没有吃什么,我为小姐准备了新鲜的桂花米糕,小姐要不要尝尝?”
被她这样一说,我倒真觉得饿了,对她说道:“好,就拿上来。”
素凌把桂花米糕给我摆上桌时,翠屏走了进来:“回萧夫人,奴婢回来了。”她仰头对我笑着,显示事情办得十分周全。
我对翠屏说道:“辛苦你了,蓝夫人可有话说?”
“蓝夫人见到萧夫人送的佛珠手链大为高兴,连连夸赞,言说萧夫人真是有心之人,让奴婢带话回来说谢谢萧夫人,有空请萧夫人过去和她闲坐。”翠屏说的十分高兴,“蓝夫人有孕在身,凡事都图个吉祥如意,萧夫人所送的东西乃是佛家之物,她自是喜欢了。”
那只檀香木佛珠手链是城外观音庵中的惠静师太赠送于我。那是去年,我和落红坊的姐妹柳依依和翠云一起到庵中求静,惠静师太送与我的。惠静师太年龄不大,深谙禅学,我从她处得益不少,我们两个很是投缘。有空时我经常去看她。我还记得她送我佛珠手链时的肃静面容,她说我,“姑娘是富贵之命,后福无穷。就送这串佛珠给姑娘做个纪念,一来它保佑姑娘的平安,二来说不定能够派的上一点用处。日后姑娘说不定会很忙,没空来看贫尼了。”
惠静师太的音容笑貌还历历在目,想到她我觉得凄凉。她所料不错,从那次分手之后我就一直是忙碌,到现在为止一次都没有去看望于她。
今日素凌不知为何竟是把那串佛珠手链拿了出来,却恰好最为合适。我把目光落在素凌脸上时,素凌说道:“我看来看去没有什么是合适的。小姐既然吩咐找个特别一点的,我想金银珠宝亦都是普通之物,只有这个很有特殊的含义了,就和翠屏商量把这个送了出去。那时看到小姐很是疲倦,就没有请小姐示下,素凌竟自做了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