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明琪步步后退,像是厌恶极了他身上虚假的恶臭味,臭不可闻一般道:“别碰我,永生永世,我不想再见你一面,别让你肮脏的手,毁掉我的轮回路……”
六丈高楼,土灰色的城墙,余明琪一身红白裙裾,自楼上一跃而下!
余辛夷怎么都没有想到余明琪会做这样的选择,撑大了眼睛,朝着余明琪伸出手大喊道:“明琪!”
半空中,白色裙裾缓缓坠落,余明琪青丝翻飞,美如蝶舞,朝着余辛夷微笑。
“姐姐,你看,我报复过他了,总算没有太给你添乱,我还配得上做你的妹妹吧……别怪我又鲁莽一回,孩子我交给你了,今生是我命薄无福,来生希望我们还能再做一回姐妹……”
她笑着,就像八岁那年一样笑得极其美丽,像是天上降临的小仙女,无尘无垢,纯洁如雪。
那一年,辛夷十岁,明琪八岁。她跟余惜月的生辰只差三天,但是她的生辰谁都不提,余惜月的生辰宾客满朋,余怀远高兴得连喝三壶酒。而她只能小心握着六姨娘偷偷给她煮的红鸡蛋,藏在角落里偷看,看余惜月表演琴艺,被称赞京城第一才女,看余怀远朗声大笑,如此开怀。
她手里红鸡蛋不小心滚落在地,被余惜月一脚踩烂,余惜月抬起下巴蔑视的望着她,将脚底的红鸡蛋踩成烂泥。是明琪突然冲出来撞开了余惜月,将红鸡蛋抢了回来。那是向来软弱的明琪,此生做的最大胆的一件事,当然也跟她一起得到温氏极严厉的惩罚责骂。
当年八岁的小明琪,自己身子弱吃不到好的,却晚上偷偷捧着碗冷掉的鸡蛋羹跑到她房里,仔细用热水烫温:“姐姐,这是我从厨房里偷拿的,你吃,祝你生辰快乐。”
一晃多少年,春去秋来,桃花开了败。
白色的裙裾重重坠落在地上,开启一春桃花,溪水潺潺。
余辛夷的眼角滑出两道滚烫的泪水来,她缓缓蒙住怀中婴儿哭泣的眼,启唇微笑:“你配,你当然配,这世上只有你配做我的妹妹。明琪,再见……”
“余辛夷,这肯定是你安排的!你这个贱一人!你给我等着,就算失去了这枚兵符,我还有十五万兵马!这天下我势在必得!你的人头,我也势在必得!”景北楼的怒吼伴随着铁蹄声远去。
余辛夷步步走下城楼,抱起余明琪逐渐冰冷的尸骨,抬起衣袖小心温柔的将明琪被血花和泥土溅得脏污的脸庞,动作极为仔细,唯恐漏掉一粒尘土,直到擦得干干净净,她终于抬起头,笑容冰冷得如同来宣布死亡的罗刹:“明琪,你别急着走,再等姐姐一会儿,等我拿畜生的血,祭你的陵!”
京城六十里外,铁蹄停下就地扎营。景北楼一张脸孔扭曲狰狞,帐篷里所有东西都被他摔得粉碎!可恶,实在可恶至极!他机关算尽,没想到临头却被自己一直轻视的余明琪摆了一道!
贱人!跟余辛夷都是贱人!
一道黑色的身影掀开营帐走了进来,整个人都笼罩在黑色的风帽里,只露出半边惨白的下巴以及苍白的嘴:“四殿下愤怒什么?就算没了那东西,十五万兵马尽在你手,这京城已经是你的囊中之物,离那宝座还远么?只是到时候,别忘了将那余辛夷的人头,留给我!”
黑色的风帽缓缓除下,露出一张极其熟悉而阴鸷的脸孔,不是那消失了半年的温长恨又是谁!
“等着吧,都等着吧!京城里的好戏,才刚刚开始!”
他精心筹备了一年之久,暗地里布下了这样大的局,利用温长恨在西北的叛军引起骚乱,再造出与漠北犬戎人合作进宫鎏国之相,进而逼迫皇帝不得不做下选择发兵迎战。
从黄河决堤一开始,这个计谋已经开始运作,直到他顺利用计引起皇帝对景夙言的怀疑之心,最后成功拿到十五万兵权!到时候联合西北十万大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占京城,拿下龙椅!
只要事情一旦成为定局,怎会有再更改的余地?只要大鎏国依然姓景,皇位换个人来做,于黎民百姓有何区别?而满朝文武,到时候只有屈膝跪拜之理,就算他景夙言、余辛夷本事滔天,也无法阻挡!
帐篷里火炉跳跃,红色的火舌簇簇扭动,照在景北楼阴森可怖的脸庞上,那笑容如同毒蝎的螯牙,蠢蠢欲动。
“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