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辛夷没点头,因为她知晓定国公府此次连温氏都牺牲了,费尽一切手段也要置她于死地,哪有那么容易收手?她并不是单纯的小女孩。她只是道:“要小心景北楼。”今日此个陷阱里未必没有景北楼的功劳,上次将了景北楼一军,让他失去大片江山,他必定怀恨在心,依她对景北楼的了解,景北楼必定舍不得放过这个机会!
景夙言哪里不懂余辛夷心中顾虑,道:“我已经安排下眼线,你自己也要小心,尤其是今晚!”温家人今晚处心积虑的留在余府里,必定是有所图谋,今晚,绝对不会太平!
他们猜得没错,此时的厢房内。
“啪”的一声清脆又狠辣的巴掌声响起,温老夫人几乎是急促喘着气怒声道:“谁准你们擅做主张,害死你的亲姑母!”
温长恨跪在地上,俊美的脸上落下一个明显的五指印,然而他的脸孔上却没露出半点悔恨的表情,冰冷无情得仿佛在讨论旁人的生死:“祖母,姑母自知自己命不久矣,所以派人联络我与父亲定下这个计谋,姑母不顾劝诫,执意为之。”
温氏怒得浑身发抖,似乎从没正视过自己引以为傲的二孙子,竟然是这样一个人:“那也不能……她是你的姑母!我的亲生女儿!”
温长恨低下头沉默不语,温衡开口道:“母亲,此事是由我跟妹妹一起商量出来的,现在这个情形对我们温家极为不利,此番亦是不得已为之,如果要怪,只能怪那个余辛夷!皇上现下对我们定国公府极为忌惮,宫里安排下的内应徐开阳也失去了用处,余辛夷跟八皇子明显串通一气,再不除掉余辛夷,必定酿成大祸!”
温老夫人厉声道:“我们定国公府百年基业,何惧一个小小的余辛夷!我就不信,即便我现在杀了她又如何,难不成皇帝真的会要了我的老命!”
温长恨却冷笑了一声,道:“祖母,您难道还看不明白吗?现在我们是砧板上的鱼肉,余辛夷才是执刀人!自从大哥的八万兵马被夺了权,父亲手中的十万兵马亦因削职而不得不暂交兵部,现下我们定国公府只剩下祖父手中的二十万!”
温老夫人仍不肯死心道:“有这二十万兵马难道还不够么?虽然崖儿现在已经‘身死’,但还有你,还有你父亲,还有老国公守着国门!西北塞外年年来犯,如果没了咱们温家,皇帝何以坐得稳这个皇位!”
“正是因为祖父为皇帝守了几十年国门,这是功,可这未尝不也是过!祖母您别忘了,当年的明德王府是怎么灭的门!”温长恨的笑容在灼灼灯光之下显得异常俊美,却同时有着狼一般的犀利与凶狠。
“当年的明德老王爷,一把金刀替曜宗开国,创造了这煌煌的鎏国盛世,并且曾五次将曜宗自死人堆里救出,乃是开国皇帝亲封的唯一异姓王,封号一字并肩王,三分之二的国土都是他率军打下,那样无上的功劳几乎可以与开国皇帝同坐龙椅!后来曜宗殁,这份荣耀都未曾衰退,逐渐与镇国公府、永宁王府以及我们定国公府并称为四大家族,但是现在呢?恐怕已经没有几个人知道明德王府的存在!因为明德王府早在二十年前便因谋逆,被全族抄斩。而同时受到波及的镇国公府亦是夹起尾巴做人,偏安一隅。可真实情况如何,祖母您恐怕比孙儿更清楚吧。这世上万事,关键不是真相如何,而是皇帝想要它真相如何!”
这番话,登时让满室沉寂!温老夫人原本嚣张跋扈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几乎是失声道:“你的意思是,难道皇帝想要把我们定国公府。”皇帝想要明德王府谋逆,那么明德王府便只能谋逆!那么,明德王府的后路,是不是就是定国公府的前尘!
温衡没有说话,只是面色相当凝重。他为官多年早就知晓这个道理,皇帝永远不会希望任何凌驾于皇权的存在,哪怕曾经忠诚,也终有万骨枯的一天!余辛夷看似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蝼蚁,但是她的力量绝对不容小觑!她一个小丫头胆敢公然对抗定国公府,恐怕早就看穿了皇帝的意图,所以这个丫头,现在要除,必须要除!
温长恨冷笑着,再加最后一把火:“祖母,你别忘了,余尚书为什么敢突然与我们定国公府为敌!”余怀远此人最是圆滑,他最大的建树便是暗地里笼络人心以及揣摩皇帝的心思,凭余温两家数十年交情,余怀远为何会突然对定国公府撕破脸皮?更是置温氏的生死于不顾?原因恐怕正是他早看清了这点,等着定国公府的落寞,踩着定国公府登上新贵之位!
温衡急切道:“余辛夷这一步一步的试探定国公府的底限,害了萱儿,又栽赃崖儿,同时也在试探皇上的心意!从前咱们太小看她了!现在害死妹妹的最大嫌疑人就是她,主动权如今在我们手里,一切还来得及。但若是再不趁此机会将她出局,后果不堪设想!”
温老夫人狠辣的眼睛突然睁开,紧握的手背上青筋暴起,一双苍老的眼睛里里面写满了冷漠与狠毒,仿佛瞬间做下什么决定:“长恨,你去亲自请余尚书来,我有笔交易要与他做!”
余怀远并不愿意与温家人见面,然而温长恨亲自来请,他无法推脱,只得推门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