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奕言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好一会儿,却半点睡意全无,脑子里把所有的可能性都推敲了一遍,琢磨着该如何哄袁霁祺带她出府去,如果能在北恒城中亮了相,沐恒衍找到她的可能性总多了几成。
抚剑出乎意料地没来打扰她,一直到了晚膳时分,才有婢女过来敲门请她。
到了大厅,袁霁祺居然还没走,一见到她便迎了上来,笑着问道:“你闻到什么味道了吗?”
沐奕言径自走到桌子旁,自言自语道:“一个要什么开疆扩土的王爷,整天窝在这小屋子里,真是太奇怪了,难道是邠国打输了,快要滚回老家去了?”
袁霁祺的笑容一僵,旋即又若无其事地道:“你闻闻,猜猜看。”
桌上摆了满满一桌菜,都是她在宫中最常用的几个,中间还有一个大盘子盖着,看来是今天的主菜。沐奕言揉了揉鼻子,淡淡地道:“鼻子堵了,闻不出来。”
袁霁祺怔了一下,兴致勃勃地把手按在了盆盖上,吆喝了一声“起”,顿时,一股香味扑鼻,盆子里放着两个用荷叶包起来的东西。
“我遣人做出来的糯米鸡,你尝尝,味道和点翠楼里的一样吗?”袁霁祺亲手用筷子扒开了荷叶,只见里面一粒粒饱满的糯米中夹着鸡肉、香菇、青豆、百合,令人垂涎三尺。
沐奕言看了半晌,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讥诮地道:“东施效颦、邯郸学步,点翠楼的糯米鸡可不是这幅模样的,人家有独家的秘方,用真正的童子鸡,在鸡腹里放上糯米和配料,这份心思和创意,是你们邠国人能学会的吗?”
袁霁祺的脸终于挂不住了,愠怒地冲着抚剑道:“他不是吹牛说自己齐国最厉害的大厨吗?怎么连个糯米鸡都不会烧?打他二十大板赶出府去!”
一听是大齐人,沐奕言急了,“二十板子打下来还能活命吗?你简直残忍暴虐!这里还有个大齐人在,你就别舍近求远了,先打我二十大板好了。”
“那你先尝尝,”袁霁祺的脸色稍缓,“我就把那二十大板先记下来。”
沐奕言悻然地拿起了筷子,戳了两下,夹了一块放进嘴里,那糯米香滑,鸡肉鲜嫩,青豆翠绿,抛开从前吃过的点翠楼的糯米鸡不提,的确算得上人间美味。
她的肚子有些饿了,不到片刻,一个糯米鸡就进了她的肚子,刚想去撕第二个,袁霁祺拦住了她的筷子:“吃点别的,糯米多吃了伤胃,明天再叫他们做就是了。”
沐奕言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角,不耐烦地道:“好了,你赶紧走吧,别在这里影响我的胃口。”
袁霁祺的脸色一黯:“我今天特意谢绝了皇兄的夜宴,想陪你用膳。”
沐奕言把筷子一摔,一声不吭地坐在那里不动了。
袁霁祺气得脑仁发疼,却无计可施,和沐奕言僵持了一会儿,只好闷闷不乐饿着肚子走了。
抚剑忍不住替主人打抱不平:“公子,王爷对你这么好,你怎么忍心这样对他?你总有一天会后悔的!”
“啰嗦,去,小丫头,我渴了,帮我泡壶梅子茶来。”沐奕言的心情重新好了起来。
抚剑嘟着嘴去了,等她回来一看,沐奕言已经把第二个糯米鸡吃得精光,半躺在椅子上揉肚子。
“公子!你……你真是的,要是你结食胃疼,王爷会打死我的。”抚剑又气又急,“赶紧去散步消消食吧。”
这一天过得总算有惊无险,抚剑陪着沐奕言在府里走了一圈,显然是得到了袁霁祺的应允,慕言轩守值的侍卫并没有阻拦,只是府门口的侍卫分外严密,除了门口守值的二三十个,围墙内外还有好几队兵士巡逻,沐奕言根本连大门都开不了。
沐奕言花了浑身的力气,才忍耐住自己想要立刻回房的心情,和平常一样散完步,看了会书,又和抚剑说了一会儿话,这才让抚剑伺候着她上了床。
抚剑吹熄了蜡烛刚要替她掩门,沐奕言慵懒地道:“你家王爷呢?他在哪里?”
抚剑又惊又喜:“公子你终于明白我家王爷的一片心意了?”
沐奕言沉默了一会儿道:“替我谢谢他,今天的菜……很合我的胃口。”
抚剑咯咯地笑了起来:“奴婢这就去转告王爷,王爷一定高兴坏了!明儿可得好好赏赐一下厨房里的人。”
看着抚剑开心地掩上了门,沐奕言屏息等了好一会儿,蹑手蹑脚地起了床,颤抖着从袖中掏出一粒青豆来:这是她刚才吃第二个糯米鸡时吃到的,比正常的青豆略大一圈,略软一些,应该是用青豆泥和着米糊做成的,一吃进嘴里她就感受到了。
她不敢点蜡烛,借着窗缝中透出来的月光,仔细端详了片刻,放在口中一咬,那青豆渐渐发软,她抿了抿嘴,咬到了一张纸。
她迫不及待地从口中取出纸来,只见那张纸一寸见方,上面用炭笔画着几片竹叶和一座寺庙,笔迹已经有点模糊了。
沐奕言思忖了片刻,忽然灵光一现,竹加寺庙,不就是个“等”字吗?这是有人在给她传递消息吗?他们在暗示让她稍安勿躁、耐心等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