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传出的同时,人群赶快恭敬的让出一条道来,里屋缓缓走出一华服女子,看到青桐站在那里,立刻走了过去,说道:“本王看看,那里受伤了?”
“不用了,已经看过了。”青桐急忙后退了一大步,站不稳的晃了一下,炎雨在身后暗暗的扶了他一把。青桐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炎雨却是冷冷的别过头去。
“那怎么行。”他越是退,西烈凌倒是越来劲了,硬是跟上前去,就要掀来青桐的披风。
炎雨看到这个女人一副轻薄的样子,这家人却没有一个敢吭声的,一个气恼,架住青桐的肩膀,使力将他往后带出几米远,低沉的声音像是夹着风霜一般说道:“他说了不用。”
好快的身手,这时所有人才看见青桐身边居然还有一个男子。
青桐也吓了一跳,他以为在竹林的时候这个叫炎雨的男子就已经够冷了,想不到,现在才是真正的冷,他身上散发的气势让他都觉得毛骨悚然。
西烈凌眼前一亮,这男子真是非同一般,太有个性了,她喜欢。
上下打量了炎雨一番,西烈凌才问道:“这位是?”
所有人都想知道这个冷傲的男人是谁,青桐有些为难的想了想,最后答非所问地回道:“他救了我。”他确实不知道他是谁,就是知道,他也不打算告诉他们。
西烈凌一副恍然的样子,点点头,对着炎雨笑道:“原来是你救了我的青桐,既然如此,留下来用膳吧。”
这女人简直让人恶心至极。
人他已经送到家了,主子交代的事情已经完成,炎雨连正眼也没看西烈凌一下,迅速起身,飞掠上墙头,瞬间就没了踪影,西烈凌的侍卫还来不及反应,人早就没影了。
西烈凌看着炎雨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这个男人身手不凡气质冷然,京城里何时冒出这样的人物,他是什么人呢?
林骊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武功高强又冷酷至极的男子,青桐怎么会认识这种人呢?拉着青桐的胳膊,小声问道:“青桐,他到底是谁?”
青桐一直盯着炎雨飞掠而去的方向,喃喃回道:“不知道。”
原来他的武功这么厉害,可是他是谁,她又是谁呢?又一次抚上肩上的披风,此时青桐脑子里,想的全是她。
夜色慢慢降临,御书房中,依然是灯火通明。西烈月随意翻看着手中的奏折,基本上都是些歌功颂德的鬼话,她初登大殿,这也是正常。无聊地合上奏折,西烈月问道:“菁葮,天涯芳草的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一直立于案旁的菁葮上前一步,回道:“有些眉目,天涯芳草是四个月之前在京城出现,老板就是那个叫风絮的男人,不过他平时极为低调,几乎不出门,也不怎么见客人,他手下的伶人多是海域人,集中在西面沿海一带。表面上看,天涯芳草一切正常,不过属下发现,大部分的伶人都身怀武功,有些甚至与我不相上下。”
原来功夫了得的不止风絮呢?伶人也需身怀绝技?西烈月感兴趣地问道:“目前他们可有什么异动。”
“没有,除了做生意,很少和外界联系。”
“名单呢?”
菁葮自袖口掏出一张绢纸,恭敬地递上去。西烈月展开看了看,眉头不知觉地皱了起来,才短短不到半月时间,这上边就罗列了朝廷将近四分之一的官员名字,不少还都是身居要职的重臣,这天涯芳草的魅力不小啊。
继续看下去,西烈月玩味地笑道:“西烈倩?她不是病的快死了吗?倒是还有这兴致。”看见西烈凌的名字是理所当然的,可是西烈倩就很奇怪了,她一向都是以虚弱形象出现的,除了娶了一个夫郎,两个侧君之外,基本上就没有什么花边消息,与她病重的身体很相配,这次却去伶人馆,这就耐人寻味了,或者,这伶人馆本身就和她有关?她才是背后操纵之人?
将绢纸轻轻合上,西烈月说道:“查一查天涯芳草和西烈倩暗中是否有所来往。”
“是。”菁葮刚要出门,西烈月却忽然叫住了她,问道:“季悠苒有没有去过?”
菁葮想了想,摇摇头。西烈月轻轻扬手,让她出去。
这季悠苒真是有意思,今年三十有七了吧,没有娶夫君,连个侧君侍郎也没有,记得几年前,父亲想要给她说门亲事,母皇居然说‘不需管她的私事。’这就奇怪了,莫不是季悠苒喜欢女人?可是这么多年,也没有听说她身边有女子相伴啊?季悠苒身上仿佛有着很多秘密一般,这正合她意,不然生活岂不太过无聊。
今晚的月色真是迷人,她有些想念风絮了。
一样的海蓝轻纱,一样的淡淡异香,西烈月把玩着香炉里的粉白花瓣,站在这三层楼阁里,可以看见附近的风景,尤其是楼下的小花园,置身其中的时候就已经觉得很美,想不到换个角度,置身于外,又是另一番风采。
身后传来一声清音:“小姐别来无恙。”
西烈月回头,来人正是风絮。他还是一样的白衣墨发,脸上的笑容恰到好处,既不会让人觉得不礼貌,却绝没有献媚讨好的意思。西烈月爽朗地笑道:“风絮近来可好?”
风絮微微躬身,笑道:“承蒙小姐挂念,风絮很好。”她比他预料的来得早了。
西烈月率先在椅子上坐下,轻敲桌面,笑道:“你的好酒呢?”说起来,她还真是想念炙荆,辛辣霸道的味觉,真是不一般的享受。
“知道小姐来,早就准备好了。”风絮轻轻拍掌,外面的小童已经捧进来两坛美酒,风絮拿起其中一坛,掀开盖子,醉人的酒香迅速弥漫开来,风絮笑道:“干?”上次跟她喝酒,确实痛快。
西烈月轻轻挑眉,拿起另一坛,却没有再举起豪饮,而是慢慢的倒入酒杯之中,放在鼻子前轻闻,浅酌了一口,笑道:“今日,我可不是来拼酒的。”
风絮微微眯眼,放下手中的酒坛,等着她说明来意。
西烈月将酒杯放下,似笑非笑地回道:“来你这,自然是为了美人。”
风絮摇摇头,笑道:“小姐眼光高,只怕风絮这里没有入得您眼的。”他可没忘上次为她介绍的人,她连看都没看一眼。
西烈月轻摇食指,回道:“风絮过谦虚了,我听说,你们这有位云袂公子,才华出众,俊美无涛,不知是非有幸得见。”
云袂,西烈倩每次来都见的人,上次风絮可没有介绍给她,她想看看,那是个什么样的人物,能让西烈倩神魂颠倒。
风絮脸上一僵,她来是为了云袂?是西烈倩让她来的?这两姐妹的眼光还真是一样的好。掩下眼里的精光,风絮微微点头,回道:“当然。”
不一会儿,进来一个身穿浅蓝色外衫的男子,微低的头,看不清楚长相,整个人浑身下上透着平和之气。走到西烈月面前,云袂微微抱拳行礼道:“云袂见过小姐。”
声音低吟若谷,仿佛上好的七弦琴所发出的音色,光是听,就已经让人神往了,西烈月拍拍旁边的凳子,笑道:“公子多礼了,请坐。”
云袂有些迟疑,在风絮轻微点头之后,他才在西烈月身边坐下,西烈月看着这个只用头颅对着她的男子,莫不是西烈倩喜欢这种羞涩型的?西烈月盯着他,看他什么时候才肯抬起头来,忽然想到风絮还在,懒懒地说道:“麻烦风絮了。”
“哪里,风絮先告退了。”出门的最后一刻,风絮看了西烈月一眼,只见她还是紧紧地盯着云袂,对于他的离开,只是可有可无地回了一声,“好。”
不知觉地咬了咬牙根,他不知道自己胸中隐隐的不愉所为何来,她本来就是这样的人,他不是早就知道吗?现在这样岂不很好,他训练云袂这么多年,为的不就是今天,她们姐妹相争,不正是他计划的一部分?那么他气恼什么?放下门帏,风絮不再看室内一眼,走了出去。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开的下一刻,仿佛只关心眼前佳人的西烈月却朝风絮离开的方向深深地看了一眼,唇角却是意味深长的扬了起来。
两个时辰之后,已是丑时了,万籁俱静,月亮显得格外的明亮,可惜只是一弯新月,再亮,也不过那一抹弧线而已。
西烈月步履轻盈地步下一楼,风絮仍然如初见一般,在白纱纷飞的空房间里,坐在竹椅之上,手里握着一本书。莹润的月光洒在白纱之上亦梦亦幻,美不胜收。西烈月慢慢走过去,风絮缓缓放下手中的书卷,看她一脸笑意,轻笑道:“看来小姐今天很满意。”
西烈月倒也爽快,点头笑道:“云袂公子果然名不虚传。”难怪西烈倩喜欢,既有身为男子的气度,又体贴入微。若是几年前,她一定也心驰神往,只是现在,她更喜欢有个性的男人,例如眼前这个。
满意就好,那么他期待的好戏,怕是也不远了,只是那排解不出的郁闷不知所谓何来。
伸了伸腰,西烈月朝外走去,站在花海的庭院之中,西烈月对着风絮笑道:“风絮,我走了,有空再来看你。”说完,潇洒的不带一丝眷恋,离去。
看着远去的背影,风絮将手中的书慢慢的合上,轻轻摸弄着放在一旁的粉白花瓣,这是每个房间里都有的花瓣,异香四溢。在月华的洗礼下,粉嫩的颜色若有似无的流转着幽蓝的异光。
西烈月,多来几次吧,你很快就会舍不得这里了。
天涯芳草的门外,一棵高大的古树之上,一个白衣男子横躺在树干上,不时摇晃的腿,显示着他的心情还不坏。手中的酒坛子似乎已经空了,半撑着头,注视着那道炫蓝的身影上了马车,消失在夜色里。
安沁宣狭长的眸邪气的微眯着,转头看向那写着天涯的小小石门,原来海域的妓院是这么特别,他还没见识过伶人是什么样子的。
仿佛他的小女皇喜欢光顾伶人馆,投其所好,他是不是应该前去学习学习呢?一个轻盈的翻身下树,安沁宣站在了天涯芳草的门口,噙着魅惑的笑容,安沁宣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