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的旨意只说‘尽快回京复命’,可他没说最终期限。兄弟们晚回去两天,把那一窝土匪剿了,不仅无过,反而有功。这份见面礼圣上必定喜欢。”沈予抿唇而笑,成竹在胸。
“那没跟来的兄弟们会怎么说?你不怕他们戳穿么?”
“不怕。他们明日进入护城山,两日之内消息不通,与外界联络受阻,刚好给咱们时间剿匪。”沈予回道:“等到他们出了山入了京,咱们这儿也剿匪完毕,可以顺利赴京了。”
“说来说去,你就不怕他们去天授帝面前告状?”朱将领很是担心。
“他们有父母妻儿,没跟来自然有所顾虑,可倘若是好兄弟,必定会替我守口如瓶。若是有谁拿我邀功,说了也就说了,恰好佐证我不是造反,而是去剿匪了。”沈予远目再看北方,道:“明日咱们就去剿匪,过后你们都回京。我还有事想请朱大哥帮忙。”
“有事侯爷只管吩咐,我老朱虽然不服气天授帝,却服气你。”朱将领哈哈大笑:“以前只觉得你是个血性男儿,忠肝义胆,如今才知道,原来你脑子也挺好使。”
“脑子好使不好使,要看和谁比了。”沈予面上忽然划过神伤之色,叹道:“有一个人,我穷其一生也比不过。”
沈予说得黯然,朱将领也听出来了他话中异样,遂干笑一声,试图调节气氛:“哈!侯爷你该不会是要哭出来罢?”
沈予这才缓缓敛起黯然之色,郑重道:“是我失态了,就算要哭也不是眼下……言归正传,我得请朱大哥帮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朱将领一拍胸口:“侯爷放心,我老朱孤家寡人一个,上无高堂下无妻儿,也不怕丢了性命。”
朱将领自幼父母双亡,入伍从军,待到三十岁上混到了一州将领。他原本有妻有儿,却不幸都在北宣立国时死于战火之中,被匆忙逃亡的北熙皇室奴役致死。此后朱将领便心灰意冷没有另娶,后被臣暄父子的品性所折服,一心一意做了北宣的将领。
直到如今,北宣投降,他心有愤懑不愿臣服于天授帝。
沈予知道他的经历,也对他的气节表示佩服。可毕竟北宣大势已去,朱大哥如此固执,最终难受的还是他自己。因而沈予也想借此机会,劝慰他入京面圣。
沈予相信,以天授帝的治国之才和带兵之道,必定能让朱将领五体投地,心甘情愿归附。这不仅仅是他为天授帝着想,也是为了留住这个人才。
想到此处,沈予便开口道:“等咱们剿灭了那帮土匪,还请朱大哥带着兄弟们回京,替我留意看看,到底是谁行事鬼祟,有内奸之嫌。”
“这个不成问题。”朱将领一口应承:“侯爷,你真的不随我们回京?”
“不了,我还是得去烟岚城一趟。我的情事圣上一清二楚,他若痛失鸾夙,应该能体谅我的苦衷。”沈予长叹一声:“圣上是性情中人,但愿他能对我从轻发落罢,恰好我也有辞官之意。”
“辞官?”朱将领闻言又是一惊:“好端端的辞官做什么?”
沈予哪还有心思对他解释这些,只道:“这个以后再说,您只管替我留意京州局势,若有任何风吹草动,还请您通过云氏钱庄联络云三爷,他会替我想法子的。”
“好,这个容易,侯爷放心。”朱将领点头。
继而两人便开始商量剿匪事宜,又招呼了另外几个将领进帐商议对策。大家都是行武之人,沙场阅历无数,不消片刻便已有了一个缜密的部署。
养精蓄锐了整整一天,沈予带着众将士出发,这四五百人皆是白日歇息、夜间行军。两日后,他们按照原定计划趁夜偷袭,一鼓作气上山剿灭匪类。
一帮土匪全军覆没,再看沈予的人马,只有数十人受了不同程度的外伤,并无性命之忧。
沈予将整座山上能用的草药搜刮了一遍,连夜为受伤的将士们医治外伤,好在常见的药材这山里都有,倒也没耽误疗伤。
等到一切安置妥当,朱将领便率人将活捉的土匪头子们押上来,让沈予发落。其实这些土匪并非无恶不赦的杀人魔王,他们大多是农民出身,为生活所迫上山为匪,以打劫过往商客和周边村寨为生。
沈予瞧见眼前这几个瑟瑟发抖的土匪头子,所谓的“大当家”、“二当家”竟是吓得尿了裤子,站都站不稳。
在这山上的土匪大本营里,沈予笑了,只对他们说了三句话——
第一句是:“想活命么?”
第二句是:“即刻换上这些衣服,带着你的人快马赶去房州。”
第三句是:“倘若你敢半途转道,仔细你的狗命。”
最终,土匪头子换了沈予的衣服,骑了沈予的坐骑,假扮成沈予的模样,带着二当家、三当家等四五个人,落荒逃往房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