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承的婚事在一连三日的宴席后结束,可烟岚城里的热闹,却一直持续到了冬月底。左相庄钦果然教女有方,太夫人也慧眼识珠,庄怡然虽是庶出,但其才貌性情都无可挑剔。她虽比不过出岫的倾城姿色,却也是个十足十的美人胚子。
云承与庄怡然琴瑟和鸣、恩爱有加,前者在婚后立刻变得成熟起来,处理生意上也考虑得更慎重、更细致;后者则是识大体、顾大局,温婉贤淑、恭顺谦和,赢得府内上下一片赞誉。
腊月在云承的新婚燕尔中悄然逝去,云羡夫妻和云想容则一直没有离开,留在府里过年。而太夫人对于云羡与鸾卿的婚事仍旧不表态,更绝口不提分家之事,只在表面上维持着淡淡的和睦。
一转眼到了大凌天授元年,真真是新的朝代来临了!诚王聂沛潇及威远侯沈予顺利主持了受降仪式,北宣正式归降,至此,分裂近百年的大熙王朝正式成为历史,北熙、南熙再度统一,一个新的王朝就此诞生——“大凌”。
由于云府婚事所带来的影响,整个新年正月里,烟岚城一直无比喜庆;再加上改朝换代普天同庆,仿佛人人都是喜上眉梢。
过完正月,云承正式承袭了离信侯的爵位,这一次太夫人和出岫都不愿意再大操大办,一切从简,只让云承祭拜了天地君亲和列祖列宗,又广发粥米来昭告天下。天授帝也派了礼部尚书前来恭贺。
此次袭爵从简的原因,一来是因为云承乃过继的子嗣,倘若办得奢华会折了他的福气;二是因为其婚事刚过,不宜再折腾南北世家。
如此到了二月,云承正式接手云氏在南熙的所有生意,与此同时,出岫也将府内中馈逐渐转移到庄怡然手中。这夫妻二人都是天资聪颖过人,很快便手到擒来。
三月春暖花开之际,诚王聂沛潇带着归降后的北宣帝王、如今的靖义王臣朗返回南熙。虽然天授帝的旨意里是说靖义王“食邑同享房州”,可聂沛潇还是带着他去了应元宫觐见复命,而天授帝也顺势将其留在了京州,并赐下王府宅邸。
明眼人一瞧便知,如今是南北刚刚统一的档口,诸事正在磨合之中,天授帝自然要将靖义王放在眼皮子底下监视着,以防生变。
因此,诚王聂沛潇独自回了烟岚城——沈予奉命留在北宣整编军队,暂不返回,归期未定。
消息传来,出岫显得很平静,又或者说,此事早已在她意料之内。沈予如今是武将中的后起之秀,大权在握,天授帝派他去主持受降仪式,自然也是给他派了任务。北宣五州兵强马壮,军中能人不少,既然南北统一,这些军队自然也要整编收归,为天授帝所用。
出岫唯恐天授帝下令沈予常年驻扎北宣,如今还好,只是“整编军队”而已,算是比她想象中好上几分。可“整编军队”到底需要多久时间?出岫认为沈予自有主意,如此她倒也不太担心,显得很坦然。
而云想容则没那么坦然了,比之出岫多了几分急躁与不满,她面上虽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平日里越发不苟言笑,还时常打听沈予在北宣的近况,教府里上下都知道她思夫心切。
太夫人知晓此事时,只是冷笑着对出岫道:“沈予不回来也好,她便没地方使什么争宠手段了,回头我直接送你去北宣,看她怎么办!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在我老太婆这里没用,她若是敢在府里丢人,直接带着那孽种给我滚出去!”
许是沈予不在,云想容没了哭闹的对象;又或者是她畏惧太夫人,不敢在云府哭哭闹闹。总之,云想容在沈予面前“自寻短见”的把戏,在云府之中从来不曾上演过。
她每日就是与二姨太花舞英一道带孩子,闲暇时间则开始烧香礼佛。为此,云想容还专门来知言轩求过出岫一次,想让出岫在霓裳阁里给她建个简易佛堂,供她吃斋念佛、修身养性。
出岫没有理由不答应,她下令将霓裳阁里一间空置的库房拾掇出来,为云想容改造成了简易佛堂。太夫人听闻此事之后很是诧异:“哟!如今她也知道装一装大家闺秀了?就是抄上一万卷佛经,沈予还是瞧不上她,也洗不清她们二房做下的孽事!”
话虽如此说,太夫人倒也没有阻止云想容礼佛。于是,霓裳阁每日里皆是烟香袅袅,走到近处还能时不时地听见一阵阵木鱼声。
如此直到三月底,南熙各地各行业的管事前来报账,云羡在府里忙过这一阵之后,便带着鸾卿返回京州,继续处理京州的生意。太夫人没有留人,随他们去了。
二姨太花舞英却分外舍不得云想容回京州,再加上沈予没从北宣回来,威远侯府也没个主子,她便去荣锦堂央求太夫人留下云想容母女,太夫人痛快地准了。
四月,沈予依旧在北宣整编军队、接管兵务,算算时间,他留在北宣已将近半年光景。而云想容则越发谦卑,每日除了照顾女儿,便是抄写经文、吃斋念佛,十足十的一个信徒。
也不知她从哪里听说城南的岚山寺香火鼎盛,便每日都往寺里跑,烧香拜佛添了不少香油钱。而每次从岚山寺回来之后,云想容都是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整个人也焕发了不同以往的神采。
按道理讲,这是好事,可出岫瞧见这样的云想容,总会生出一种不祥之感,亦或者说,是一种别扭的感觉,对云想容也更加愧疚。
后来就连庄怡然都觉得好奇,私下里对出岫问道:“那岚山寺到底有什么魔力?竟能让想容姑母每日去参拜上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