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压力最小的一次议和,因为只是走个过场,无非就是谈条件,从北宣子民、大臣再到哀义帝本人究竟要如何安排……谈妥了条件,则统一在即;谈不妥条件,哀义帝也打不过天授帝。
关于南北局势的消息每日都有、每日都在变,从沈予越级晋升开始,出岫便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果不其然,如今天授帝将他派去了北宣。
这是好事,至少沈予成功扬眉吐气,也能够为南北统一略尽绵力;
这也是坏事,出岫担心他一旦位居高位便难以脱身,遑论从此以后“山长水阔、神仙眷侣”;
而让出岫更加担心的是,沈予的伤势也不知是否痊愈,这一而再再而三的舟车劳顿,恐会影响其身体恢复。
每思及此事,出岫便是一阵揪心……
如此提心吊胆过了半个月,云氏暗卫传来消息,道是南熙议和使团日夜赶路,已抵达了北宣皇城黎都,也并未听说沈予的身体有何异常。
出岫这才安下心来,只得暂时将沈予放下,一心着手准备云承的婚事。为此,她命人翻修了云府的一处旧园子,比照着荣锦堂的格局修得大气华丽,用来作为云承的新婚住所。太夫人赐名“霁云堂”。
霁云,也是继云、济云,其涵义不言而喻。
腊月初一,云承正式搬入霁云堂开园单住,浅韵成为霁云堂第一个大丫鬟,平日里服侍云承的几个丫鬟奴仆,也从知言轩调了过去。此外,出岫还将清心斋交给了云承,作为他的书房使用。
又过了半月,腊月十六,竹扬临盆生下了一个八斤重的大胖小子。这可乐坏了竹影,倒也辛苦了竹扬。太夫人知道后也很开心,认为这是来年喜事连连的好兆头。
“若非竹扬习武出身,身体底子好,这么大个儿的胖小子怎能生得出来?”迟妈妈当着太夫人和出岫的面,毫不客气地笑言,还不忘用手比划孩子的大小。
出岫想起那孩子的个头和斤两,也是虚惊一场。那么大的孩子,竹扬竟能生得出来!
太夫人是过来人,瞧见出岫的表情便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不禁敲了敲桌案让她回神,笑道:“竹扬也算辛苦了,你该怎么赏赐自己拿主意罢。我只将我屋子里头的翡翠玉佛座给她,算是为孩子挡灾积福。”
“我先代竹扬谢过您。”出岫笑盈盈回道。
太夫人情知出岫来一趟荣锦堂,绝对不是只报竹扬生产的喜事,必定还有别的事要说,便顺势对迟妈妈命道:“你现下就将那翡翠玉佛座找出来,亲自送去知言轩。竹影他夫妻二人为云府忠心耿耿,我总不能怠慢了。”
迟妈妈是什么身份,府内皆知。这赏赐既然由她亲自送去,分量自然就重了。迟妈妈闻言立刻去办,喜滋滋地领命告退。
太夫人见迟妈妈离开,这才悠悠笑问:“说罢,你究竟为何事而来?”
出岫再笑:“凡事都瞒不过您老人家。”她顿了顿,将自己的来意道出:“如今南北统一在即,我想在年后去一趟应元宫,向天授帝商议收回北宣生意的事。”
“你就这么急?”太夫人笑眯眯地调侃道:“难道不等议和使团回来再去?否则你这一趟去京州,可见不到什么人呢!”
出岫霎时赧然起来,她知道太夫人所指是沈予。如今沈予远在北宣议和,恐怕年后也未必赶得回来,自己这趟进京,自然是见不到他了。
出岫干笑一声,勉强回道:“怎会见不到人?三爷还有想容都在京州。而且我也想借机去瞧瞧庄家的怡然小姐,看看她究竟是否能配得上承儿。”
太夫人摆了摆手:“庄相如今也在北宣议和,主人不在家,你却要登门去看他的女儿,这于理不合。”此言甫毕,太夫人已脸色一沉:“还有,你赴京就赴京,难道还要特意去看老三和云想容?你堂堂当家主母过去,难道不该是他们来拜见你?怎么你还要纡尊降贵去探望他们?”
“收回北宣的生意不急于一时,等南北统一之后再说罢!出岫,你不要本末倒置!”太夫人沉声教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