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从未见过鸾夙,却能将她的脾性打听得一清二楚。诚然,出岫与鸾夙接触过几次,又听说了一些事情,也觉得鸾夙是个口齿伶俐、但心气不大的主儿。不过慕王就是喜欢她,非常喜欢。
出岫的脑子全乱了,终于忍不住“扑通”一声下跪道:“母亲!您也知道沈小侯爷是我的恩人。在京州醉花楼里,若不是他搭救收留,我早已葬身火海了!后来他也屡屡相帮……再者想容也是我云氏的女儿。我怎能见死不救?即便不是出自我私人的意愿,您难道要让世人说,云氏连自己的女儿和姑爷都保不住吗?”
太夫人一生看重荣耀和面子,听了出岫的最后一句话,果然沉默起来。片刻之后才道:“你说的对,倘若文昌侯府满门抄斩,想容和沈予一死,世人必定会说我云氏无能,保不住自家女儿女婿。更何况往后咱们与聂七的关系公开,有可能还会招人非议,说咱们牺牲一个庶女去谋求阖族荣耀。”
“我也正是此意。”出岫连忙附和。
“是我大意了,这点上我没想到。我只想着不能在此时忤逆聂七。”太夫人似有些疲倦之意,捏了捏眉心,再道:“我老了,考虑事情不周全了。你若想试试,那就去罢。”
说到此处,太夫人越发地感慨:“若是辞儿在世,必定能想出两全其美之法……如今他自己走了,将摊子丢给我,却不想想我一把年纪,白发人送黑发人是什么心情?为阖族操劳有没有精力?”说到最后,太夫人话语之中不乏怨愤,对独子云辞的怨愤。
说到云辞,出岫方才强忍着的眼泪,终于止不住地掉下来。云辞和沈予,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一个爱人,一个恩人。她不想眼睁睁看着他们都死去。也许世人的传言是对的,与她沾惹上关系的男人,仿佛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出岫仍旧跪着,一边拭泪一边向太夫人保证:“您放心,我必定代侯爷守护好云氏一族。他在天之灵,也定会保佑咱们阖族荣耀。”每每想到云辞为何而死,死前她又是如何绝情弃爱,出岫便觉得生无可恋。她误会着他,恨着他,却不知道他的一番苦心,以命换命……
而当出岫彻底醒悟时,彼此已经阴阳两隔。若不是为了替云辞报仇,若不是为了守护云氏,她真得会去黄泉路上陪他。即便如今,这个念头也没断过,会时不时地在脑海里转一转。
“侯爷若在世,必定也不会见死不救,看着想容和沈小侯爷丧命的。”出岫抽噎着道。
“你错了。”太夫人亦难掩悲戚之色:“辞儿若在世,必当以家族利益为重……这是他身为离信侯的责任。”
逝者已矣,无人能够笃定云辞究竟会持何等态度。但眼下,出岫是下定决心要救沈予了!
为了让太夫人安心,出岫斟酌一瞬,将自己与慕王聂沛涵的相识经过告诉了太夫人。她与慕王,是旧识了!也许看在这事儿的面子上,慕王会对她宽容一些?
果然,太夫人得知出岫与慕王是旧识之后,只道:“听了这话,我心里好像踏实了些。你去罢,记得凡事以云氏家业为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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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太夫人的允准,出岫成日里除却主持中馈以外,便是思忖该如何说服慕王,甚至连世子云承的课业都忽略了。但越是等待,越是心焦,原本以为慕王拿到禅位旨意之后就会返回烟岚城,岂知他又径直去了北宣!秘密前往!
若不是云承的生父云潭派人告知,出岫还不知道这事。可见慕王的手段越来越高超,已能避开云氏安排在各地的眼线了。
时间在等待中一点一滴流逝。待到慕王从北宣返回烟岚城,已是当年十月中旬。出岫送贴求见,这一次却等了两天才有回复——因为前来拜见慕王的人太多了!
今时不同往日,慕王聂沛涵毕竟是未来的帝王,只要是能攀上点关系的人,都会在此时前来锦上添花,趋炎附势。
一时之间,慕王府门庭若市。但慕王还算给云氏面子,只让出岫等了五天便传见了她,日子定在十月二十一。
这日大早,出岫刚准备出门,人还没跨出云府门槛,管家云忠却匆匆捏着一封书信赶来禀报:“夫人,大事不好!三爷在京州下狱了!”
“下狱了?”云羡行事向来稳重,怎会犯事下狱?出岫连忙问道:“怎么回事儿?”
“三爷在京州……逛青楼。为了争一个青楼女子与人出手,结果失手将人打死了。原本咱们是能摆平的……后来才得知,死的人名唤‘明璀’,是当朝右相的次子,也是皇后的亲侄子。明氏为此不依不饶,皇后也去聂帝面前哭诉,三爷便被下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