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封和硕元寿公主的旨意降临菱香阁的时候,已经不能引起泓丽太多的情绪了。
当泓丽已经彻底绝望了,一连数日都没有走出菱香阁一步,任凭底下宫女太监里里外外忙碌,生母熹常在也跑来菱香阁帮衬。
对于这门婚事,熹常在自是一千一万个愿意。
熹常在压低声音,眼中雀跃飞舞:“这准额附可是六福晋的亲弟弟,泓丽啊,咱们娘俩日后便有依靠了!”
泓丽坐在椅子上,面如死灰。
熹常在却浑然不觉,兀自忙活活,笑得乐呵呵,“皇后娘娘还真是贤惠,给了指了这么好的人家!”——这比起抚蒙,也不遑多让了。
熹常在又叫人将一只正红暗金云纹的锦盒端了上来,“这是昭嫔娘娘送你的添妆礼,这可是一整套的金器,上头还镶嵌东珠、宝石,端的是贵重!到底是纳喇氏出身的格格,出手就是大方!”
看着那锦盒中的金灿灿珠光宝气的成双的金碗金筷,泓丽眼中一片黯淡。
熹常在又道:“对了,你还没去碧桐书院给皇后娘娘谢恩吧?赶紧换上一身鲜亮的衣裳,我陪你一块去磕头谢恩!”
泓丽蹙了蹙眉:“额娘,我身子不大舒服,改日吧。”
熹常在露出不悦之色,“你这孩子,也太不懂事了!赐婚旨意下达之后,你就该立刻去碧桐书院磕头才对!拖到今日已经是十分不敬了,你岂可再推诿下去?”
说着,熹常在又低声道:“皇后娘娘已经叫人给你置办嫁妆了,你嫁妆丰厚与否,可关乎着你嫁去富察家后是否富贵体面!你比不得大公主有皇上特赐皇庄、粮庄,更得好生巴结着皇后了。你这些年不是嘴巴挺甜、挺会讨好皇后娘娘的吗?怎么到了这个时候,跟个傻子似的?”
泓丽虽然绝望,但也不能容忍别人骂自己是傻子,登时脸色就青了,一双招子冷冷瞪了熹常在一眼。
熹常在被女儿这猛地一记刀子眼吓了一跳,她旋即有些恼怒:“我说这些,可都是为了你好!”
泓丽恨恨道:“我不用你为我好!皇额娘那里,我自会去谢恩!您就不必去了!因为皇额娘看见您必定会不悦!”
被女儿如此冷言堵了这了一通话,熹常在又气又恼,却又不得不承认,皇后的确一直厌恶着她,没有出手修理她,是觉得她一个小小常在,不配人家皇后娘娘脏了手。
熹常在气呼呼道:“我拼了老命生了你,你不但不念生恩,竟是把我当仇人了!”
泓丽黑趁着小脸,满心烦躁,烦躁得恨不得撕碎眼前所有的一切!
看着女儿这幅阴沉可怖的面容,熹常在心底里有些发毛,“好了好了,你既然不舒服,就好好歇着吧,昭嫔娘娘那里我会替你好生谢恩的!”
说着,熹常在逃一般离开了菱香阁。
碧桐书院。
“儿臣泓丽,特来谢恩。”
姚佳欣端坐在凤椅上,看着底下恭恭敬敬跪拜谢恩的泓小丽公举,内心那叫一个欣慰啊。看样子泓丽终于接受了自己女人的身份,终于肯下嫁傅恒了。
姚佳欣满脸老母亲的慈爱笑容:“你能想明白就好!”
连忙叫宫女薄雪将泓丽给搀扶了起来,姚佳欣又叫浓云将那份早已预备好的添妆单子递给了泓丽,“这些是本宫给你的妆奁,你且好生收着。”
泓丽接过那烫金的大红色添妆单子,满脸都是复杂之色,她屈了屈膝盖:“多谢皇额娘。”
姚佳欣温声细语道:“内务府那边也已经按照和硕公主的规制给你备制嫁妆了,比起当年怀恪出嫁的时候,着实少了些。不过你放心,本宫替你盯着呢,该有的东西必定少不了半分。”
怀恪公主当年嫁妆丰厚,是因为四爷陛下额外添了许多。到了泓丽这里,四爷陛下又怎么会额外赐予呢?一切都是照着规矩来的。
泓丽攥着那添妆礼单,小脸上没有掀起太多波澜,她声音低迷而颓唐:“儿臣哪里能跟大姐姐比?”
看着泓丽这幅绝望认命的样子,啧啧,这简直是被玩坏了呀。
不过呢,日后还要更多的苦难等待着泓丽呢,现在绝望,未免太早了些。
姚佳欣笑眯眯道:“钦天监已经给你择了吉日,明年二月初五,正当黄道吉日,又是春暖花开的好时令。”
泓丽心头一颤,忍不住道:“会不会太早了?”
姚佳欣笑着说:“比你月份小的弘昼和弘旭都娶了福晋了,你的婚事不能再拖下去了。你明年就十六了,已经是有些晚了。”
听了这话,泓丽黯然垂下头去,“儿臣明白了。”
看着泓丽那灰败的小脸蛋,姚佳欣柔声细语道:“你放心,这婚事虽然有些急,但六礼的筹备上,决计不会亏待了你。”
泓丽再度屈了屈膝盖,“一切但凭皇额娘做主。”
如此温顺的泓丽,让姚佳欣很是满意,她随意叮嘱几句,便叫泓丽退下了。
泓丽默默回到菱香阁,贴身大宫女红绡看着那添妆礼单,不由大为咋舌,“皇后娘娘果然疼爱主子,出手果然大方!主子,您快瞧瞧,这上头有黄金一千两、白银两千两,还有珍宝珠玉、绫罗绸缎不计其数,皇后娘娘对您可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