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朝晖最后带走了这个瓶子,却没带艾米拉。
理由是自己这一去,基本上就是待在层流病房,与外界完全隔离的那种恒温无菌病房,连家属探望通话,都只能用电话隔着双层密封玻璃窗进行。
目的就是进一步用最狠的方法,摧毁身体里可能还残存的癌细胞,彻底清空,再重新引入配对的干细胞,也等于是把整个身体都格式化,重装系统。
这阶段容不得半点并发症感染,随时可能被带走生命。
所以根本没法陪着艾米拉去看蓉都,这些日子就只有拜托给师父了。
万长生装着很轻松的样子,开车送母子俩去了火车站,临告别才叮嘱:“我父亲也是因为癌症去世,但显然时代不同了,十多年时间,医疗水平上你能够活下来的几率要大得多,起码我父亲当时是束手无策,花钱都没有办法,我们也没有开眼看世界,到国外治疗的想法和渠道,现在却一切皆有可能,这就是时代的变化,你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蜕变,精神上的蜕变,那么现在剩下的就是肉体,真正脱胎换骨的去把自己涅槃重生一样,要带着一定活下来的信念,为了我们,为了雁子,还有你的母亲,配合治疗活下来。”
徐朝晖重重点头,挥手告别。
他那个不怎么说话的母亲,使劲跟在后面对万长生鞠躬。
艾米拉和万长生一起挥手,好一会儿才抬头:“他说他可能会死?”
万长生摇头:“每个人都会死,可以埋在地下默默无闻的死,也可以燃烧出漂亮火花照亮别人,走吧……我顺便带你看看这个城市,下次有机会带你去看看别的城市,中国很大,很美的。”
艾米拉一步几回头的看,看徐朝晖消失的地方。
接近两个月的共同生活,徐朝晖不光帮他度过了适应中国的生活,更主要还是给予了兄长般的安慰照顾。
也许徐朝晖也在检讨自己,为什么自己的兄长会那么对待自己,所以现在的他确实是完全改变了。
顺带让艾米拉除了增加很多英语词汇量,也能结结巴巴说几句汉语。
当师徒二人走在繁华的市中心步行街上的时候,艾米拉居然也能举起手机拍一段视频发给自己的家人,然后还配了句江州话:“好霸道哦!”
这让万长生稍稍低落的情绪也笑起来,难得的聊起艾米拉的家庭。
原来他和他母亲住在郊外的别墅区里,因为习俗的原因,他母亲基本上没有逛市区的机会,所以他从小也看不到这样的繁华,加上自家的兄长都不喜欢他,所以在学校也经常被欺负,毕竟他读的学校,随便哪个都是皇亲国戚沾亲带故,也就变相的让大部分人都没了特殊化。
这种处处受气的生活,让他成天都只能闷着画画,唯一欣赏他画画水平的除了母亲,就只有姐姐。
也是通过他的母亲,那个不常见面的父亲才知道他喜欢画画。
所以来了江州以后,他一点不怀念在家乡的生活,只是无比想念母亲和姐姐。
万长生走过一处江州步行街街头极为罕见的艺术画廊,牵着艾米拉走进去,若有所思的用英语蹦单词方式表达:“如果,你未来能成为一个画家,一个有名气的画家,也许你就能主宰你自己的命运,也能够回去看见你的母亲跟姐姐,还能改变她们的命运,这不就是英雄吗?”
十一岁的孩子,走在画廊中,看着墙上那些制作低劣的作品:“画成……这样?”
万长生笑起来:“你一定会比这些都要画得好!”
艾米拉听进去了,从画廊出来就迫不及待的要回去,要抓紧一切时间画画。
一个孩子,心里如果有了这样的动力,会爆发出什么样的成果呢。
艾米拉的成长轨迹还有待时间验证,钟明霞的成长却迫在眉睫。
全身心扑在雕塑工厂和培训校的万长生,几乎没有关注这位的肖像模特工作了。
这天正在悉心学习不锈钢氩弧焊技术,相熟的师父就在架子上招呼他:“美女来找你咧!”
万长生一抬头,钟明霞满脸欣喜的凑上来:“有个教授约我去做书法模特,说不用全脱,还能带我去平京参展……”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