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京华闻言不由皱眉。
这不是他们的意思,这乃是他们查出的事实!
圣上这话,这行为又是什么意思呢?
“这件事情到此为止,朕不会继续追究下去。”圣上闭了闭眼睛,声音很有些疲惫,“朕亦不会如何惩罚晋王……”
魏京华闻言一惊,错愕抬头。
不会如何惩罚晋王?
这话怎么叫她听得那么好笑呢?
“那些女孩子,看她们自己的意愿,愿意离开,就给她们盘缠,打发她们回家。”
“如果不愿离开,亦或者无处可去,就叫她们到教坊司去。”
圣上说完,挥了挥手,叫两人下去。
魏京华几次想跳起来说话,都被寇七郎给生生摁住了。
圣上挥手叫他们走,魏京华终于一跃而起,寇七郎摁也没摁住。
“圣上,臣……臣这绣衣使,怕是做不下去了!臣要辞官!”魏京华站在殿上,神情坚决。
圣上眯眼看她,“你说什么?”
“臣不干了。”魏京华把腰间的令牌拿出来,啪的往地上一扔,抬着下巴回望着皇帝。
寇七郎急的冲她龇牙,却拦不住这女孩子心直口快。
“圣上已经不是臣心中那个仁君,明君了,臣无力辅佐效力,圣上放臣走吧。”魏京华说着,自嘲的笑了笑。
圣上也哼笑一声,看着被她扔在地上的令牌。
“你如此不敬,觉得还能走?”
“不走也罢,连京都,连皇宫都黑暗至此,外头不是更加漆黑。光亮在哪里?希望在哪里?”魏京华轻叹了一声,“只求圣上斩了我以前,允许我脱了官府,吏部除籍,还我一个自由身。来世,希望我看不见这些黑暗。”
“你……”
圣上抬手指着她,简直被她直白,又透着心灰意冷,彻底失望的语气扎的心口疼。
“京华!圣上不是这般意思!”寇七郎在一旁压低声音劝道,“你先回去。”
“那是什么意思?为了自己的面子,为了偏袒自己的儿子,所有的黑锅,都可以都给旁人。”魏京华笑的妖艳,“什么叫上梁不正下梁歪?太子不会有样学样吗?二皇子的诡计又是谁传授的?”
“你大胆!”圣上抬手指着魏京华,“你这般放肆,不怕朕把你……”
“要杀要剐,都虽圣上的意思。”魏京华仍旧在笑,“这里是圣上的地方呀,圣上最大,我们不过是蝼蚁。”
“朕还从没见过如此狂妄的蝼蚁!”圣上看着她。
魏京华垂着头,哼笑。
圣上沉默片刻也笑了,“既然魏长使如此不爱惜朕给你的荣宠,也不爱惜父母给你的性命,如此的狂妄自大……想来也不是你自己的错,是你的父母没有教好。魏长使一家人,都陪着你如何?”
魏京华收敛笑意,抬头望着圣上,“株连吗?”
“上梁不正下梁歪,魏长使的上梁就错了,自然当株连。”圣上笑的信心满满,“或者,你向朕低头告罪,朕或许看在你是女子的份儿上,既往不咎。”
“不用了。”魏京华立时打断圣上的话。
圣上一愣,“不用?”
“圣上有所不知,我乃是在巨鹿长大的,我爹魏敬贤在我孩提,还未记事儿的时候,就把我一脚踢回了巨鹿老家。”魏京华笑了笑,“在寇家上门提亲,说要娶我的时候,他们才想起巨鹿还有个女儿。”
“这时候嫌我养父母碍事,便在我来京的途中,就把我养父母给害死了。连我六岁的弟弟都没有放过!”
魏京华闭眼苦笑,“来到京都以后,我原本是为报仇活着的。是圣上,给了我生命别的追求,别的意义。”
圣上表情微微一愣。
“您让我知道,除了报仇,除了沉湎于自己那一点点仇恨里,原来我还有更多的事情可做。即便我是个女孩子,也可以匡扶正义,也可以为黎民百姓除暴安良。”
魏京华抬眼看着圣上,咧嘴一笑,眼泪却顺着眼眶滑落。
“我一直以此为信条活着,今日,圣上又亲手拆毁这一切,毁掉您在我心中的形象……我不知道自己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连圣上都不看重正道了,这个世道,这个时代,还有正道公义吗?”
女孩子越说,眼睛越亮。
她整个人都亮堂极了。
可她净白的小脸儿看起来却茫然无助,两行泪挂在脸上,连绵不绝。
圣上竟怔住,看着她说不出话来。
“圣上!”喜公公在殿外,声音略显紧张。
“说。”圣上轻哼,表情复杂。
“武将们聚集在宫外,要求圣上彻查,还晋王清白。”喜公公颤声说道。
圣上倒吸了一口冷气,“武将聚集?这是要造反吗?”
“武将们没有带兵,也没有带兵刃,都是只身前来。”喜公公小心翼翼说。
殿中站着的那个女孩子却忽然破涕为笑。
如阴云笼罩的天空,忽然就放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