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仕扬话音里带着笑意,但却叫人无端觉得凉嗖嗖的,“王爷不同女人喝酒,不如末将陪王爷饮两杯?”
“对了,正好。”二皇子也插话进来,“我听说前几日,在鹰扬府里,沈副将惹了晋王爷发怒,今日正是个好时候,沈副将还不快起来敬酒。”
吱吱拉拉,有食案挪动的声音。
“我家叔叔心胸宽旷,从不爱跟人记仇,你只要诚心诚意,我家叔叔必定不会记恨。”二皇子不知为何,竟主动做起了沈仕扬和殷岩柏的和事佬儿。
而且这话音,听上去是捧着晋王,实则是为了偏帮沈副将。
“来来来,举杯。”二皇子似乎是怕晋王仍旧不给面子,忽而招呼着众人都举杯。
“好啊,”殷岩柏也笑了一声,“正好一个人喝着无趣,沈副将来的正是时候。”
魏京华听得愣怔,她以为,以殷岩柏的性情,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与沈仕扬喝酒呢。
但事实是,这两个人从一开始,就变着花样的喝,几乎没听见他们停下来用饭菜的声音。
屋子里热热闹闹的声音,都没盖过两个人花样喝酒之声。
后来甚至满屋子都不玩闹了,起哄看着这两个人喝。
魏京华听得耳朵都发疼了,两个人却还没喝趴下。
满屋子的人,似乎也在等着看,两个人究竟是谁先趴下。
魏京华这会儿才明白,殷岩柏为什么要与沈仕扬喝酒……
“沈副将?沈副将继续喝呀?”屋里人起哄叫道。
酒壮怂人胆,屋子里的人都喝了酒,气氛嗨的似乎叫人忘了尊卑。
噗通一声,像是什么倒地的声音。
魏京华原本已经犯困,这会儿却立时来了精神,她竖着耳朵,仔细听着。
“沈副将怎么躺了?快起来,快快起来!”
“沈副将喝不了了!”
“王爷果然是千倍不醉呀!”
……
“王爷也喝了不少酒,佳音来扶王爷起身吧?”女子清丽的声音,在一片嘈杂之中,竟格外的引人注意。
屋子里静了片刻。
继而传来一片窃笑之声。
“原来王爷是不好意思……”
“王爷在这儿等着呢!”
“你们说的不对,王爷只说不跟女人喝酒,又没说不喜欢女人!”
一片笑声。
魏京华听得莫名,却又无法戳开墙壁一看究竟。
她只好趴在窗户处,透过窗户缝向外看去。
等了片刻,就看见殷岩柏高大健硕的身影出现在后院的楼梯上,他走路稳稳当当,丝毫不晃,完全看不出喝了许多酒,甚至把另一个人喝趴下的样子。
这真是千杯不醉了……魏京华正暗叹,却忽的瞧见殷岩柏身边还有一个人。
那女子挽着殷岩柏的胳膊,娇小玲珑的身体与他贴的很近很近。
从魏京华的角度,恰可以看见,他几乎是吧一半的重量都压在那女子的身上了,但他走路姿势却看不出醉态。
殷岩柏是骑马而来,但这会儿,他却被女子扶上了她的马车。
魏京华眼皮子猛地一跳——有动静!
她甩出打钩,拽着绳子,重新跃上房梁。
她的直觉是对的,她刚在房梁上稳住身形藏匿好,这雅间的门便开了。
“王爷的衣裳在哪里?”常武进门。
“就在里头。”外头人说。
常武走到房梁底下,略微停顿了片刻,但他并没有抬头看。
魏京华屏住呼吸,纹丝不动。
常武径直上前,拿起王爷脱在这房间里的外衫便转身出去了。
房门重新关上,回廊里有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似乎是散席了,众人都陆续离去。
魏京华重新跳下房梁,趴在窗户缝处向外看,却已经不见了殷岩柏和那女子,连那女子的马车都不知去向。
魏京华趁着人多乱,许多人喝的醉醺醺的,胡说八道口中还唱着小调……她顺势溜出了二楼的窗户,沿着一楼探出的遮沿,像一只悄无声息的猫,溜到屋角,纵身一跃,跳上了一株硕大的合欢树。
又从合欢树上跳出了院子。
她刚一落地,黑暗处便有一个声音道,“魏长使……”
魏京华浑身的毛孔霎时一缩,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她以为自己做的干净漂亮,无人发现呢!哪曾想,刚出了院子就被人抓包?
她暗暗摸出藏在身上的金针,两只手指间都捏上了细针。
“您发现卑职一次,卑职发现您一次,咱们算是扯平了。”背后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