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个时候,一辆黑色沾满泥点子的普桑车嘎吱一声停在了人群外面,季志刚急匆匆的从车上跳下来,浑身都是泥点浆点。刘功成的眼睛眯了眯,季志刚来的还真是时候啊,这里面肯定有猫腻存在。
“大壮、小刘,你们怎么都在这里,赶快回工地,那边要出事了!”季志刚气急败坏的叫道:“都回去都回去,我这就去看看秦主任,有什么话我都带给他。”
“经理,你去我们就放心了,记得给秦主任说,大家都念叨他的好呢。”其中一个年轻人说道。
这个声音刘功成非常的耳熟,正是刚才两次将他逼上难堪的声音。季志刚和秦牧的关系如同闪电一般划过他的脑海,顿时明白了,他的猜测并没有错,这一切的导演,很有可能就是现在昏迷在医院病床上的秦牧。
季志刚选择了这个时候出现,究竟是向自己示威,还是向自己示好?暴露了那个藏在人群中的托,又是出于什么目的?
季志刚的老爹现在是省委发改委的人物,虽然权利没有太大,但是其提出的设想很有可能影响省委的决定。刘功成的心里开始打鼓,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秦牧和季志刚能够走在一起,这里面肯定有不少的猫腻。
刘功成被自己下的这么多肯定的语句给吓住了,官场之上步步危机,这一个“肯定”出错,他刘功成肯定会出问题的。
季志刚没有考虑刘功成的想法,他完全是按照刘大有的吩咐做的。这一系列的事情,秦牧确实参与了策划,但是群众围医院并打伤侯九州的事情,却是人们自行发挥了。
中国人喜欢扎堆,这是自古以来的习惯。现在季志刚叫走其中一部分国企的待业职工,其余人也慢慢的散了。刘功成长长的吁了口气,看向季志刚的目光就有些冷冽起来。
“书记大人,我们是不是该去医院看看秦牧?”正在这个时候,旁边的金熙儿出声了。她的眼中正浮现着点点的泪光,双目期盼的看着刘功成。
刘功成长叹一声,纵然是秦牧布了这个局又怎么样,这个局大到都震动了,自己只不过是这盘棋中的一个小卒子,不过河就是死棋,过了河也只能向前走。两个小时之前,侯九州想把刘功成绑在战车上,结果他现在被直接送到医院抢救,而现在,刘功成被绑在秦牧的这条巨轮上,却不得不安心接受。
这时候刘功成才彻底明白,副省长说的秦牧不简单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带着季志刚、金熙儿,刘功成走进了县医院飘着福尔马林味道的走廊,略显沉重的脚步显示着他心情的压抑。在这场无声的战争中,他和侯九州谁也没有胜利,真正的胜利者,却是那个面貌清秀,从不刻意参与政治斗争的秦牧,那个主动放弃升迁,甘心去一个开发办任主任的年轻人。
站在秦牧病房外面,刘功成正打开推门,透过门口的玻璃窗,却看见静躺的秦牧床上,正坐着一个头头抹泪的女人。她穿了一身职业的蓝色带花呢子套装,头上戴着一抹粉红色的发卡,正微微侧头看向这边。
刘功成看着这个女人的面貌,头脑顿时嗡嗡作响。吴菊!这个女人竟然是信任西平县的副县长,吴菊!她的到来让县直部门不少男人都心神动摇,连刘功成也或多或少的产生一些想法,也有意无意的喜欢跟吴菊商谈工作,但他却没有想到,吴菊和秦牧竟然是如此的熟悉。
所有的不解顿时在刘功成的心中串联起来,这才明白,这是一场蓄意已久的战争。自从吴菊提出让秦牧担任开发办主任的时候,这场战争的序幕已经拉开。只是所有人都没有觉察到,在招商局那小小的主任办公室之内,竟然有两个人一直把西平县乃至西肃省当成棋局,悄然布下了这个迷魂阵。
金熙儿撞人事件只不过是一个导火索,刘功成坚信,就算没有金熙儿这件事,秦牧也肯定会找机会发动的,只是他不明白,秦牧这么做的用意是什么。难道秦牧仅仅是为了踩着别人上位?那简直是不可能的,他的背后有着那么大的势力,怎么可能在意西平县这弹丸之地?
刘功成再次深深的看了一眼病房之内,才转过头对季志刚说道:“等秦主任行了,给我打个电话。”说完,微不可见的摇了一下头,努力地将身板挺直,才向着外面走去,只是这腰板,再怎么挺,也有了一种被打败的挫败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