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得近了秦牧才发现,刘丹和两个老人竟然是出了医院回来了。见到秦牧,两个老人就要下跪叩拜,吓的秦牧一手一个搀住老人,让他们重新坐到床上。
刘丹告诉秦牧,本来她不打算让老人出院的,可是他们说在医院里面过年,人不死也掉半条命,执拗的回来。加上医生说两人恢复得良好,只要平时注意,可以考虑回家。于是当天下午他们就雇了辆车赶了回来。
说到这里,孙大爷就说道:“哎呀,好几百块啊,就这么给那开车的了。这要怎么还乡亲们的钱,乡亲们的情啊。”
秦牧和煦的笑了起来,大声说道:“大爷,只要把病养好了,比什么都重要,只要咱们有盼头,齐心协力的努力,好日子还在后面等我们呢。”
两个老人就有些情绪激动,一个劲的说多谢秦镇长,又感叹苦了刘丹这丫头。
想到那一夜的疯狂,秦牧和刘丹对视一眼,刘丹飞快的把头低了下去,漂亮的脸蛋上浮起两团红云,连脖子都涂上了一层鲜艳的蔻丹。
到底没有跟刘丹说上几句话,秦牧就离开了庙镇。人多嘴杂,秦牧若是跟刘丹有什么端倪暴露在别人的眼里,没准就被传出话来。
中午在河子镇请王志等人吃了个饭,原本秦牧是村支书的时候,王志他们多少还有点架子,但是秦牧提升之快却是他们想不到的,席上就拘谨了一些。秦牧也没有在意,他是水涨船高,虽然暂时跟王志等人没有什么交集,可谁也保不准他秦牧哪天就高升了。加之秦牧的行政级别高于王志等人,这顿饭却成了王志等人给秦牧的接风酒。
秦牧在席上拜托王志等人多照顾西山村,王志等人也笑着答应了。直到秦牧搭车要去西山村的时候,王志瞅着旁边没人,小心嘱咐秦牧,到西山村过年有些事可别插手,弄得神神秘秘的。
秦牧带着满头雾水到了西山村山脚下,看到道旁立起一个大牌匾,上面写着“西山村寻幽通道”,就笑着问拖拉机的司机是谁写的。那人就笑着说是西山村前书记秦牧题的话,顿时让秦牧感到很疑惑,他可不记得自己写过这样的字。
到了新开出的洞口,足够一辆大卡车通过,秦牧就微微点头。等到他下了拖拉机,正想往那灯光通明的隧道走去的时候,从隧道的阴暗处蜂涌处一大帮人,又是敲锣又是打鼓的冲着秦牧迎了过来。
秦牧一看这阵势,分明是来迎接自己的,便含笑迎了过去。老林、周爱军和许六带头,纷纷伸出手去握秦牧。感受着乡亲的热情,秦牧挥手致意,等到迎接仪式过了,才问起老林,洞口那牌子是谁写的。
“支书,你知道俺不识字,那是周家那妹子从以前你的练字本上拼出来的。”纵然秦牧现在已经是庙镇镇长,但是老林还是习惯叫秦牧支书,就说这称呼听着贴心。
秦牧哑然失笑,怪不得看看那字自己不熟悉,原来是小时候写的啊。想到周小梅到现在还留着自己小时候的本子,秦牧就觉心里一阵热乎一阵歉疚。
“以后不要搞这种形式主义,我秦牧就是西山村的一村民,大过年的,你也不让大家在家里准备准备。”秦牧板起脸训斥老林,但是口气中却没有多大的怒气。
老林讪着笑解释道:“支书,这还是我拦着呢,要是我不管,估计咱村现在都没有人,全跑这里来接您了。”
秦牧哈哈大笑,拍着老林的肩膀说道:“老林啊,西山村是我手把手带出来的,你可要给我守好这胜利果实,要不然,乡亲们会骂咱们的。”老林连声称是,秦牧就走过去,跟村民们一一握手,在询问几声生活的情况。
五六十口子人挨个问下来,秦牧就有些头晕脑胀,直到一双洁白的小手伸到他面前,他才陡然一震,抬头看向那玉手的主人。
周小梅今天特地穿上了过年的粉红格子小风衣,长度刚好遮住完美的翘臀,一条深蓝色的牛仔裤,将完美的大腿曲线淋漓尽致的保险出来,一双平底白根瘦型旅游鞋,将整个身段添了画龙点睛的一笔。
“秦镇长,欢迎回家。”被寒风冻得有些发红的脸庞,长长睫毛下的秋瞳蕴含这无尽的情义,周小梅控制住自己看到秦牧时激动的心情,但是那双微微颤抖的小手却暴露了她内心的情愫。
秦暮伸出手去,紧紧握住周小梅的双手。手还是那样温润柔滑,夹杂着一丝凉气,秦牧顿觉心头淌过丝丝的热流,大声喊道:“好,回家。”
锣鼓敲起,一行人随着秦牧慢步在隧道中。秦牧离开时这条隧道还没有修建好,如今却已经开放了。隧道中间被不畏辛劳的西山村人开出了一个广场,一个个的帐篷固定在那里。
老林笑着说这地方现在已经成了一个集市,周围村里的人都要这里买一些生活必需品,有些县城的商贩也到这里租了摊位,听他们说收益比县城不相上下。
秦牧点点头,说道:“时代总是要发展的,大山里的人们手里有资源、有能力,他们渴望走出大山,渴望更广阔的天空。老林啊,可辛苦你们了。”
村里的人都说不辛苦,全是秦支书领导有方。秦牧就笑言,就算是自己再领导,没有乡亲们出力,那也是纸上的大饼,只能看不能吃。大家都笑了起来,秦牧的幽默谈吐顿时让他们又看到了曾经在西山村长大的孩子。
回到村里,秦牧惊讶的发现自己原来住的地方也被翻盖一新,甚至屋子内也被打扫的非常干净,根本不像是没人住的地方。老林就解释道,村里的妇女轮流转,每天都会有人打扫这房间的。
秦牧听了眉头就皱了起来,有些生气地说道:“老林,你们这是不想让我秦牧回村啊。这么做,不是打我的脸吗?”
老林连声解释,说这都是村民们自愿的。秦牧一听就火了,拍着桌子教训老林,说没人住的地方宁可空着天天打扫,也不给有需要的人住,村里的风气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他的火气很大,骂完老林还不算,转过头就挨个数落,周爱军、许六谁都没逃过。
“哟哟,小秦当上镇长,能耐大了啊,大伙的心意都不领了嘿。”又是一嗓子尖声的叫喊,跟何晶离开西山村时如出一折。只见赵寡妇穿着一身优雅的小圆领子女西装就走了进来。赵寡妇这几个月算是抖起来了,在上海为西山村拉拢了几个大客户,也看了上海女人的打扮修饰,竟也是有样学样,颇有一些都市贵妇人的风情。
“婶子,你这不是寒碜我吗你。”秦牧苦笑。
门口有乡民就起哄,说赵寡妇是看见女婿受训,心疼女婿才蹦出来,赵寡妇就得意的冲他们笑道:“那是俺闺女本事,有能耐你们的闺女也来勾搭勾搭咱家爱军,看看能成不?”
秦牧听了这话明白了,原来周爱军和赵寡妇的女儿凑到了一起,连声说恭喜。周爱军就有些脸红的说准备年后把那姑娘娶进门。
这时候赵寡妇一撇头,声音提高了一些问道:“小秦,现在你权利大不大?”她在上海带了段时间,说话也有点咬文嚼字,不是问秦牧能不能管事了。
秦牧听赵寡妇这么问,就知道话里有话,也不着急回答,只是笑吟吟的看着赵寡妇说道:“婶子,有什么事你就说,就算是不管事,你婶子说出来的,我也要尽力帮衬呢。”
老林、周爱军等人在那里一个劲的给赵寡妇使眼色,谁知道他们的眼色赵寡妇混当没看见,直接就问秦牧:“那好,我可就说了。”说完,她一屁股坐在炕上,把腿一盘问道:“小秦,俺问你,现在这政策是怎么回事?为啥别的村收公摊就二十几块钱,跑到咱们西山村要二百?”
秦牧一听,脸色就黑了下来。中央三令五申不准增加农民负担,不准私收费,合着西山村改革刚刚有点起步,他秦牧这一挪地方,西山村的天就变了?
老林几个人低着头不说话,周小梅这时候走出来打圆场,笑了一声说道:“秦牧难得回来一趟,这一路上也怪累的,大家都散了吧,让他休息休息。”
秦牧大声道:“没让你出来瞎搅和,今天我就想知道,这是怎么一码子事?”
见秦牧认真起来了,老林等人也知道瞒不过去,便让村民都回去,几个人站在了炕边上。
“干什么?做检讨啊?”秦牧的脸色好了一些,说道:“爱军,我不听老林的,他是支书,跟上面沟通肯定有些事,我就问你,这公摊费,是怎么回事?”
周爱军看看老林,又看看赵寡妇,一脸的无奈。秦牧刚压下去的火气就又拔上来了,清秀的脸上多了几分煞气,怒道:“让你说你就说,看什么看?嘴巴难道还长在别人的身上?”
周爱军见秦牧一副吃人的样子,这才斯斯艾艾的将镇上对西山村提高公摊费用的经过说了一遍。秦牧听后冷笑不已,又问老林有没有错。
老林见周爱军都竹筒倒豆子一股脑的交代了,也就一五一十的将马友腾在镇上分配任务,以西山村建设镇党委担着风险并给予大力支持,要求西山村增添公摊费的事讲给了秦牧听。秦牧听完就觉得自己的心头好像被捅了一刀,火辣辣的疼。他从炕上蹦下来,二十来岁的小伙子指着小五十的老林的鼻子就骂开了:“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你怎么就不敢跟他据理相争啊?啊!合着西山村乡亲累死累活开了山,致了富,就是他马友腾坐在办公室里喝着茶水就折腾出来的?合着老百姓出了力,动了手,自己富裕了还要帮他马友腾填口袋不成?”秦牧这话说的相当的严重,幸好这里都是他知根知底的人,算是他秦牧起步的马前卒,这才没有忌讳的吼了起来。
“马镇长他……”老林犹豫着想给马友腾解脱,秦牧一摆手说道:“票呢?”
“什么……什么票?”
“废话!公摊费不给票,你当是私自收费吗?”秦牧着急上火,恨不得抽老林几巴掌。
“哦,我去拿。”老林心急火燎的跑回家,把镇上开的一系列的票据拿了出来。秦牧接过来仔细一看,这火气是越烧越大,浑身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