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饼呐,羊肉泡胡饼呐!”一声不太纯正的汉语响起,陈晚荣寻声望去,原来不知不觉中已经来到胡人馆前了。
一个高鼻梁,蓝眼睛,卷曲着头发的胡人蓄着一摄胡子,站在炉子后面,正在揉面,一边揉一边扯着嗓子喊起了不太纯正的汉语:“胡饼呐,羊肉泡胡饼呐!”
炉子上摆着十几个中间薄,边缘厚的胡饼,一阵香气飘来,很是诱人。
肚子咕咕一闹,陈晚荣抬头一瞧,日正中天了,在张德铭那里担耽的时间不少,已到饷午时分了,该是进午餐的时候了:“再荣,走,我们去吃羊肉泡胡饼。”
陈再荣原本跟在陈晚荣身后,一听这话身形一晃,拦在陈晚荣身前:“哥,我们赶紧买了,回家去吃吧。羊肉泡胡饼很贵,三文钱一碗,多半斤肉钱呢。”
节约是陈再荣的品格,要不然每次去学馆家里给他一百文钱的零花钱哪里够用,他除了吃饭一般不会花钱,除非是到了非花不可的地步,是以一百文钱还有剩余。三文钱一碗的羊肉泡胡饼,对于陈再荣这个赤贫子弟来说很贵了。
“贵就贵点吧。你今天得了一把好剑,就当是哥给你庆贺了。哥这里还有一贯钱,你别为哥省钱,想吃多少点多少。”陈晚荣也是贫寒出身,对他的想法很是理解。不过,陈晚荣对未来充满信心,花了的钱还会再赚回来,不用为了省三文钱饿肚子。
陈再荣好剑之人,这话说到他心里去了,很是高兴,迟疑了一下问道:“要是爹问起来,怎么办呢?”
陈老实作为赤贫之家的一家之长,持家数十年,深知赚钱的艰辛,一碗羊肉泡胡饼就要三文,两人就要六文,是一个不小的数目了,知道这事肯定会心疼,捶胸口都有可能,陈再荣不能不顾忌。
“爹要是问起来,实话实说就是了,没必要骗爹。”陈晚荣穷过,苦过,也富裕过,深知人的一生三穷三富未必能到老,没打算瞒着陈老实。
陈再荣想了一下,这才道:“哥,要是爹骂人,你就说是我的主意。我今天得了剑,心里高兴,嚷着要哥请客。”
他这是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陈晚荣心想你也太小瞧我了,大话我不敢说,唯独敢作敢当,这点男子汉气概还有,不至于要你背黑锅。不过,对他这份维护之情很是受用道:“到时再说吧,我们去吃饭。”
陈再荣嗯了一声,让开道路,两弟兄肩并肩向胡人馆里走去。揉面的胡人一脸的笑容,面裹裹的右手向屋里一伸,身子微躬,热情万分的迎客:“客官,里面请呐!”
陈晚荣逛过老外的餐饮店,那些服务员说“欢迎光临”之类的迎宾词好象老和尚念经,有口无心,就是收音机放出来也比他们说的动听,哪有这胡人说的这么热情,好象信徒面对上帝一般虔诚,让人听着就舒服。
“谢谢!”陈晚荣礼貌周到的道谢。
“客官,您是我们的衣食父母,让您满意是我们的荣幸!”胡人的笑容更加真诚。
这话听起来比“欢迎光临”这类的迎宾词更顺耳,陈晚荣心想自己一身补丁衣服,要是在现代社会去逛老外的餐饮店,那些服务员的眼光早就从自己的头顶上望过去了。胡人却把自己当作大爷一般侍候着,视为衣食父母,不由得心气一高,胸口挺挺,顿生一股扬眉吐气之感。
胡人这话说得比“顾客就是上帝”这类套话更有热情,更动听,陈晚荣不由得自豪的想:不来唐朝不知道在唐朝咱中国人就是大爷!象我这样的赤贫子弟,身上的衣服撂满了补丁,比牛皮还要厚,居然也是香饽饽,比老美还他娘的吃香!
屋里快步出来一个胡人少年,十六七岁年纪,一袭长衫,要不是他的长相与中原人迥异,单从他的衣着看,还准把他当作华夏人,冲陈晚荣二人一拱手:“两位客官,请随我来。”
礼节周到,说话热情,就是现代礼仪培训班出来的也不过如此,陈晚荣微微一笑,友好的道:“你先请。”
很显然,陈晚荣的友好让胡人少年顿生好感,冲陈晚荣友好的一笑:“客官,侍候您是我的荣幸,不敢当您一个请字。有事儿,请您尽管吩咐。”走在头里。
正是用餐时分,店里的客人很多,人满为患,座无虚席。陈晚荣眉头一皱,心想该不会是吃饭也要排队吧。念头还没有转完,只见四五张桌上正在用餐的食客有了动静,给他们腾座位了。吃好饭的,赶紧离桌,有小孩的忙抱在怀里,一下子就让出了好几个位子。
让位子虽是小事,看在陈晚荣眼里却是一道赏心悦目的风景线!
这让陈晚荣想到了在公共汽车上亲身经历的一幕。一次乘公共汽车,陈晚荣给一个老大爷让座位,陈晚荣刚站起来,老大爷还没有坐下去,一个小太妹一屁股坐了下去,把包往膝盖上一放,玩起了手机,旁若无人,好象公共汽车是她家客厅似的,她爱怎么坐就怎么坐。
陈晚荣在外用餐的次数不少,给人让位子的事情也遇到得也挺多,但象胡人馆总共不过二十来张桌子,一下子就有四五张给你腾位子,比率高达两三成这样的事情陈晚荣是平生第一遭遇到。
心里一个劲的感叹:唐朝之所以能够成为世界的中心,成为胡人向往之地,不仅仅是唐朝的国力强盛,还在于老百姓素质高,有礼貌,相敬若宾,具有大国百姓应该具有的情怀。
“叔叔,您请这里坐。”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是陈晚荣身边桌子上的一个小女孩忽闪着明亮的眼睛看着陈晚荣,邀请他就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