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这声铿锵有力的“起”字,我和颜苏齐刷刷跳了起来。
这只是一种本能反应,随即我便知道,船夫喊的并不是我们,而是船舱里的四个死人!
说来也着实奇怪,船夫这一声“起”尾音刚落,船舱里的四个死人仿佛得到某种指令,几乎同时站了起来。他们就像牵线的木偶,一扭一拐地走出船舱,在船舱上兵排成一列。
我和颜苏赶紧退到边上,不由自主地让开一条道来。
这个时候,就见船夫蹲下身子,打开底层甲板,从下面摸出一把尖刀,还有一只被套着编织袋的大红公鸡。公鸡的脑袋不时转左转右,露出慌张的神情。
船夫也不多话,尖刀直接捅进鸡脖子,公鸡挣扎扑棱了几下,连叫都没有叫出声来。
船夫猛地一拔刀,滚烫的鸡血飚出老远。
船夫将鸡头割下来,双手捧着血淋淋的鸡头,神态虔诚地跪在甲板上,轻轻放下鸡头。
而后,船夫又点燃两支白色蜡烛。
令人感到离奇的是,这么大的雨,竟然浇不灭这两支白色蜡烛。
蜡烛的光亮并不是寻常所看见的淡黄色,而是诡异的幽蓝色。
船夫站起来,拎着无头公鸡,围着那四个死人走了一圈,将鸡血淋到他们身上。
那四个死人就像四根木头桩子,杵在甲板上一动也不动。
腥臭的鸡血在死人惨白的脸上流淌,冲掉了死人脸上的粉底,变成了唱戏的大花脸。
船夫随手将死鸡扔在地上,掀起长袍,从怀里摸出厚厚一叠黄裱纸。
手一扬,那些黄裱纸就随风胡乱翻飞,如同蝴蝶般坠入江中,在水面上铺了一层。
船夫用一种怪异的唱腔,对着江面叫喊道:“黄泉路上莫回头,亡者尸渡鬼门开!”
说完这句话,船夫从怀里掏出一卷小册子,双手朝着两边铺展开。
我眼尖,发现那本小册子封皮漆黑,上面不知用颜料还是朱砂写着三个字:生死薄!
生死薄?!
这船夫难不成还是阎王爷么?!
“王文华!”
“万伟!”
“蔡明全!”
“范英!”
船夫依次念出生死薄上面的名字,然后大手一挥:“时辰已到,上路!”
那四个死人仿佛能听懂人话,居然依次排队走到甲板边上,就像下饺子似的,扑通扑通跳下船。
奇怪的是,这种尸渡跟普通人落水不一样。
尸渡的死人落入水中,就像冰棍似的,竟然是直立悬浮在水中的,一时半会儿也不沉下去,就那样顺水漂流。远远看去,还能看见四颗黑乎乎的脑袋在一沉一浮,感觉那四具死尸像在泅渡一样,也难怪会叫“尸渡”。
做完这一切,船夫回头看着我和颜苏。
我和颜苏心里突地一跳,暗叫不好!接下来船夫肯定会对付我们了!
“你想怎么样?”颜苏体质虚弱,虽然我也好不到哪里去,但我还是勇敢地迈前一步,挡在颜苏面前,警惕地看着船夫。
船夫朝着我们一步步逼近:“我说过,黄泉摆渡船只载死人,不载活人!”
今天真是个倒霉日子,外出遇上的全是恶人,看来以后出门要先查一查老黄历。
可是,还不知道有没有以后呢!
现在我们在这滔滔江面上,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我们要怎样应付这个黄泉摆渡人?想要继续借助颜苏的疯魔状态肯定是不行了,颜苏这么虚弱,不可能再次进入疯魔状态。即使能够强行进入疯魔状态,弄不好会耗尽元气而死。
“姐,快回船舱里去,我来拦住他!”我低声对颜苏说。
颜苏倔强地摇了摇头:“不!我要留下来陪着你!我们是一起出来的,自然有要共进退,同生死!”
“共进退,同生死!”
这六个字从一个女孩子的嘴里说出来,竟然带着千钧之力。
我的内心一下子就被深深震撼了,一股热血直冲脑门,猛然一咬牙关,当先冲向黑袍船夫。
船夫肯定没有想到我一个小孩子,竟然敢当先对他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