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孝儿咬了咬嘴唇,眼睛又看了看冷十五手里的纸,转身慢慢离开了。
冷十五慢慢的抽了一口气,王妃果然不同于其它的女子,她的冷静、绝断此刻更彰显她的与众不同,看她的意思是早就已经准备好了,她当真是决意离开王府的!
那她有没有想过,离开了王府要如何生活?即便……再强,也终究是一个女子啊。
“王妃……”冷十五忍不住想要开口提醒一下,可是要说什么呢?事情已经成了定局,那纸休书由冷亦修亲手写下,此刻就在自己的手上。
“不必多说了。”容溪淡淡的打断他,扬了扬尖细的下巴,点了点窗下的小几,“放在那里吧。”
“……”冷十五垂下头,慢慢的走过去,他从来不知道,这么近的距离,有时候竟会走得如此艰难。
他把那张纸在指尖又捏了捏,仿佛每一次用力都可以改变上面的内容一样,终于,他微微闭眼,抬手把那张纸放在了小几上。
红木的小几打磨得光滑细腻,有木质特有的温厚的手感,而此刻,冷十五只觉得有一种渗骨的凉。
一如……自己在从王爷的手中接过这封休书时,无意中碰到的他的指尖的温度一样。
“好了,你先下去吧。”容溪看他放下,转头望着窗外,珍珠落的叶子长得更大了一些,颜色也更深,密密的遮住了照射过来阳光,“等下我会带孝儿离府,李老先生也会跟我走,那些东西,你可以去回禀他,需要检查我会配合。”
“王妃……”冷十五艰难的转过身,这种话让他怎么传?让王爷听了还不等于在他的心上补上一刀?
怎么会成了这样?明明两个人都彼此有情,愿意为对方拼尽所有,但是为什么会突然之间成了这样?!
冷十五想要揍人,却找不到出气口,他感觉自己快要炸了,看了看容溪依旧淡淡的神情,他重重的呼吸了几下,捏着拳头大步“咚咚”的走了出去。
容溪慢慢的站起身来,转身走到那张小几前,一线阳光从窗子里跳跃了进来,静静的铺在深红色的小几前,细腻滑润的木质纹理在眼前轻轻的展开,那一线金色的阳光又给了它一层暖意。
只是,那一张叠得方方正正的休书轻轻的躺在那里,如一片冬日的落雪,带着铺天盖地的寒意,冲散了那一线的温暖,跃进容溪的眼睛里,渗进她的心里。
冷亦修……就此别过吧!但望你不要后悔。
“小姐……”孝儿轻轻的唤道,声音有些微微的发抖,虽然已经有了思想准备,但是这种事情真的到了眼前,孝儿还是有些发慌。
脑子里的思想已经根深蒂固,她实在不敢去想小姐被休之后要开始怎样的生活,如何去面对那些流言,以后……难道就要如此孤独终老吗?
“收拾好了?”容溪回头看着她,孝儿换了一身小厮的衣服,这是两个之前就说好的。东西并不多,只是两个小小的包袱,里面是几套两个人的换洗衣服,怀里还有一个小小的木盒,装着她卖首饰换来的银票。
孝儿点了点头,其实东西早就收拾好了,大部分的东西都没有拿,只收了几套前些天订做的男装,还有银票和一些碎银,几件卖剩下的首饰,再也没有别的什么了。
“好。”容溪笑了笑,“你去外面等我。”
孝儿低头离开,容溪坐在梳妆镜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容貌是之前的那个容溪的,只是眉眼间的神情,眼神里的光华已经改变了之前那个人的气韵。
而从今天开始,这个容溪也和宁王府再无半点关系了,她将从这里走出去,踏足于山水之间,去开启另一个未知的将来。
孝儿转头望着走出来的容溪,她已然换了一身男装,深蓝色的锦袍,领口和袖口绣了精致的竹叶暗纹,清雅绝伦,在阳光下闪着丝绸特有的温润的光,腰间扎了一条月白色的腰带,如海上的一线月光,整个人就像是从海中走来的优雅公子。
纵使心情不好,孝儿也不禁笑了出来,“小姐,您这身打扮,可是要迷倒无数女子了。”
容溪也不禁笑了笑,“那也要先迷倒了你再说。”
“小姐,你忘啦?奴婢现在可是您的贴身书童兼小厮了。”孝儿调皮的说道。
“那好,书童,咱们出发吧。”容溪摆了摆手,大踏步的向前走去。
主仆二人刚出了红袖苑,就看到了气喘吁吁跑过来的李海江,手里拿着一个包袱,看到两个人眼前一亮,立刻又快步奔了过来。
容溪点了点头,她带着两个人离开了宁王府。
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