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本王既然已经同意,你有什么好顾忌的?不过是一杯茶而已!”冷亦修虽然依旧笑着,只是语气却微微有了冷意,挑起的嘴角弧度也凌厉了起来。
胡彬张了张嘴,却不敢再说什么,他犹豫着上前一步,仿佛那一步跨越了鸿沟,隔着生死之遥的鸿沟。
冷亦修摆了摆手,让其它的人退下,院子里只剩下了四个人,三人注视着胡彬,他的手指微微颤抖,伸向桌上的那杯茶。
容溪和冷亦修坐在椅子上看着他,一个目光平淡无波,一个无波平淡,这种毫无情绪的平淡却如黑黝黝的洞,那里面无知的杀机让胡彬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了,他的手指触摸到了那杯茶。
细腻的杯体薄而脆,烧窑大师的精彩之作,滑润似……女人如牛脂的肌肤,他吞了一口唾沫,咕咚一声,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触手之处的温热,似一块烧红的烙铁,烧得他浑身都滚烫了起来。
烫倒是其次,如果可能,他倒愿意真的是只是烫那么简单,可怕的是杯子里的东西,他亲手放下去的东西,他的心尖都在颤抖,额角的汗更加的细密了起来,像杯子里的热气腾到脸上,结了密密的水珠儿。
“胡彬,在这茶水里下毒的主指者是不是跟你说这里面的东西死不了人,最多只是让王爷情不自禁的想要和人欢爱?”容涨看着他颤抖的手指,突然抛出了一句话,如一滴冷水“吡啦”一声掉入了滚烫的油锅里。
胡彬刚刚端起茶杯的手,突然一抖,像被蛇咬了一般,“哐”一声,杯子掉到地面上,摔得四分五裂,里面的水飞溅开来,激起几片水花,然后飞快的渗入了地面,消失不见,只留下一片水渍。
胡彬的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他的衣角沾到了水渍,抹上了一片泥,他抬起头,脸色苍白,“王爷……王爷……饶命啊……”
冷亦修不知何时已经坐正了身子,他望着胡彬,微眯起眼睛,鹰般锐利的光紧紧锁住了胡彬,如同盯住了自己的猎物,他没有说话,只是望着,嘴唇紧抿,如一把锋利无形的刀。
“蛇毒,和杀死太子的,一般无二。”容溪下了结论,她的眸子清亮,反着热烈的阳光,眼底却如冰封的湖面,冷意森然,然而,她说出的话,让胡彬连跪直的力气都消失了。
他身子一软,本来抓紧地面的双手突然一松,“奴才……真的不知……”
“你当然不知,”容溪讥诮的一笑,“恐怕连苏婷都不知!”她的声音陡然一厉,似云后惊雷,滚滚而至。
胡彬瞪大了眼睛看着她,张嘴结舌,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是大口的喘着气,额角的汗如雨下,像一只张大嘴喘着气的青蛙,几近死的边缘。
他望着坐在那里的容溪,阳光铺在她的身上,淡淡的一层金光在她身慢慢的晕染开来,似金亮,似光明,她的眉目如画,那双眉飞扬开去,有一种说不出的英气凛然,那双眸子黑白分明,转动之间连周围的风似乎都跟着烈了几分。
她坐在那里,微微俯首,眼睛淡淡看来,便有一种睥睨天下的气度,让人心生敬畏。
胡彬突然发自内心的想要嘲笑自己,如果早日看到这样的容溪,怎么会相信苏婷的话?怎么可能相信她会有扳倒容溪成为王妃的那一日?
只是,悔之晚矣。
他无力的俯在地上,汗湿中衣,声音闷闷的传来:“王爷、王妃,奴才……与苏侧妃身边的桃红是同乡,一年前我们……彼此定情,苏侧妃答应我们……”
“说点本王妃知道的吧。”容溪打断他的话,对于这种自己已经知道的废话,实在不值得浪费时间,何况……这种苦情戏,也实在是让人没有什么兴趣。
不得已的事情有很多,但需要祸及别人来换得自己利益的事情却并不是那么多,选择从来不只有一种。
胡彬的身子一僵,他停顿了一下,脸掩在下面,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片刻,只听他接着说道:“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有人直接找上了奴才,说是……苏侧妃指派来的,而且之前奴才也和桃红碰过面,所以……”
胡彬没有抬头,容溪和冷亦修也没有什么反应,他只是感觉到盯着自己后背的那四道目光更冷了冷,他的腿开始发麻,却不敢动一分一毫。
“那人说,这东西只是……让王爷对苏侧妃用情,从而辅助她上位,可……奴才万万没有想到,这东西居然是毒!奴才纵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害王爷啊……”胡彬说着,终于忍不住抬头向前跪爬了两步,用力的磕头,“王爷,饶了小人吧……”
容溪不禁冷笑,他以为现在的不算是“害”吗?让冷亦修受蛊的控制,和他并不喜欢的女人在一起无数次的欢笑,这难道不算害?那这算什么呢?无关紧要的事吗?
她微微眯起眼睛,像是一只狡猾的狐狸,目光里闪烁着冰冷的光,像冰面下突然捅出的矛尖,冰冷而锐利,唰的一下子就逼到了人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