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听?”王七娘看了他一眼,轻蔑地撇了撇嘴,“你是夏小鱼什么人啊?巴巴地出来帮她说话?你是她男人么?”
刘元晋毕竟是一介书生,一听她说得这么粗俗,立刻憋红了脸,说不出话来了:“你……简直……”
夏小鱼心里火一下子窜到了头顶,拿手一拨楚满哥就想走出去。楚满哥拉住她的手,紧紧握了一握,放柔了声安抚她:“我去。你在这儿等着。”
说罢,他把夏小鱼往后拉了一点,拉到了帘后,独个走到柜台边,拿了条毛巾往肩上一搭,朝王七娘那边走了过去。
他走近了,对着几个人笑道:“几位要吃点什么呢?”
除了一早就看到了楚满哥的牛头,其他人全都呆了。
丁旭有些不能相信地看着楚满哥,一边拿手直拽牛头,“老四,老四,这个人……真象老大啊……跟老大长得一模一样啊……”
牛头听得脸直抽抽,拿手把他的手拍开,狠狠地道:“都不准乱说话!”然后警诫的眼神从其余的人脸上扫过,其余三个人虽然不明白怎么回事,但是看见牛头这种眼神,又遇到这么诡异的事,都赶紧很聪明地闭紧了嘴,不敢多说一句。
“你……”王七娘没想到自己找夏小鱼,出来的竟然是楚满哥,而且楚满哥穿得完完全全象个普通乡下汉子,肩上搭了条毛巾就跟个小伙计一模一样。
他竟然不辞辛苦地跑到这里来当个小伙计……就是为了让夏小鱼高兴?
王七娘越想越生气,越看越委屈,咬着唇半天不说话。
楚满哥眉头皱紧,脸上的笑容越发瘆人:“几位,想吃点什么?”他顺手从同样发着呆的刘元晋手上拿过菜单来,皮笑肉不笑地递给牛头:“想吃什么尽管点……”
牛头哭丧着脸来接菜单,可怜兮兮地望了楚满哥一眼,那意思是“老大,真的不能怪我啊……”
楚满哥没有看他,不紧不慢地拿毛巾抹着桌子,面上带着笑容,对王七娘说的话却又硬又冷:“你如果是来吃东西的,就好好的吃。如果是想来挑事儿的,就趁早老老实实回去,不然别怪我翻脸。”
王七娘把嘴唇咬得泛白,几乎都快咬破了,一直盯着楚满哥的一举一动,楚满哥泰然自若地抹好桌子,又道:“想好了吗?几位客官?”
“牛头!”王七娘又气又恨地看着楚满哥,嘴里喊了一声,“点菜!快点!”
“哦!”牛头答应了一声立刻把菜单摊开来,埋头研究。
“你快点啊!”王七娘又吼了一声,“我饿了!”
“好好。”牛头连声答应,赶紧闭着眼睛乱点一通,也不知道自己点了些什么。
“老四,别忘了点焖猪蹄,我最喜欢的……”丁旭在边上道。
“焖!猪!蹄!”牛头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地从嘴里往外蹦,这个二愣子,这种时候还有心惦记焖猪蹄,真是……欲哭无泪了……
“点好啦?”楚满哥接了回了菜单,长声吆吆地喊,“十号桌,焖猪蹄,烩三鲜,酸菜鱼,肚包鸡,熏鸭掌再加双雄会啦~~”
他相当专业到位的一声,把王七娘等人包括刘元晋都喊呆了。
丁旭继续挠头:“这天下真的有一模一样的人啊……
牛头也是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楚满哥,要不是他早知道这个人的的确确是自家的老大,他真的不敢认……这人完全是个专业店小二,哪里象是孟梁岭上的大当家。
他根本不知道,原本在容华楼里,忙起来的时候,楚满哥就会偶尔帮忙跑个堂什么的,所以他喊起菜名来相当顺溜。
楚满哥掀帘子进去的时候,夏小鱼还在生气,恨恨地道:“这个王七娘,我开张第一天她就来闹事……真是不得了了……”
说罢又瞪了楚满哥一眼,怒道:“还不是都怪你!我忍她,她倒打蛇随棍上,千里迢迢赶着来找我麻烦了,真是以为我好欺负么?”
“你哪里会是好欺负的?再说,有我在,谁敢欺负你?”楚满哥推了推她,笑道,“走走,做菜去。”
“把单子放在厨上就是了,哼,还想让我亲手做给她吃么?”夏小鱼白了他一眼,“要做你自己去做,她不是为了你来的么?人家这么有情,你总不能无意吧?”
“我让你去做,还不是为了你消气嘛。”楚满哥不急也不恼,笑眯眯地道,“你以前生气地时候怎么对付我的,现在也可以拿来对付别人嘛。”
“诶?”夏小鱼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突然恍然大悟,“你是要我做菜的时候……”
随即,她又摇了摇头:“不行,我这样做不是坏了自己酒楼的招牌吗?我不能这么做。”
楚满哥笑容未改,点头道:“我媳妇到底是个明白人,孰轻孰重总是分得清的。”
他的意思就是要她明白,没必要为了不重要的人生这么大的气,乱了自己的方寸,得不偿失。
此时,夏小鱼的气已经消了大半,却没有松口,挑眉看他一眼:“你少说好听的,反正事是你惹的,你给我摆平。”
“行,行,我保证,他们老老实实地吃完,乖乖地离开,不给夏老板你添麻烦,好不好?”楚满哥放低身量哄她,“好啦,媳妇,别生气啦,我肚子还饿着呢。”
“好久没吃你做的东西,想得很。”走回到后院,坐在石桌边上,楚满哥坐下来,吃了几口菜就停了筷子,对着那几盘菜,神情郁郁地念道。
夏小鱼在边上噗的一笑:“好啦,别装样子了,先将就着吃点,晚上我再做给你吃。”
王七娘等人吃完以后,果然乖乖地离开了。楚满哥瞅空跟出去,追上了众人,把牛头叫到一边,叮嘱他一定要把王七娘尽快送回孟梁岭,交待完以后,这才又返回了容华楼。
等晚上稍微空下来的时候,吴婶子又来找满哥,想让他跟着她回去租借的房子里去见满哥奶奶。
楚满哥继续找借口推拖,说店子里还忙着,自己得帮忙。
等吴婶子离开,夏小鱼反复考虑了再三,终于决定劝一劝他。
“满哥哥,”她端了一碟小笼包子,看着他在院子里一刀一刀地劈柴,站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喊了一声,“吃点东西,你劈了很多了,明天的也够了。”
“好。”楚满哥一身大汗淋淋,抬起头来,冲她笑笑,停了手,把柴刀放在了一边,走了过来。
他洗脸的时候,夏小鱼轻声道:“满哥哥,你去见见奶奶吧……”
楚满哥只是手停了一下,又接着擦脸,然后若无其事地把毛巾浸进水里,再绞一帕,拧干,搭在了盆沿上。
“不是我故意不想见她。”他坐下来,低头看着桌上的青瓷小碟,“我只是不知道,我能和她说什么。”
“不管说什么都好……奶奶,她真的很想你的。不管怎么说,毕竟……”夏小鱼欲言又止,在心里考虑着该如何说才妥当。
“是啊,毕竟她养了我这么多年……对吗?”楚满哥低低地一笑,“养育之恩比天还大,可是……我的亲娘因她而死,也是事实。我是怕我去见她,反而把我和她之间所剩无几的情义都磨光了。”
“其实,我是害怕……”
夏小鱼愣了,似乎到了这时候她才真正明白了他心里所想。
大概对于满哥,不去见满哥奶奶就犹如最后一道屏障,是可以让他抱着期待和幻想的最后一丝希望。
不见,就不必求证,不能求证,便永远不能确定答案,这样,或许可以自我欺骗,不能求证,就可以欺骗自己说卢玉燕所说的不是事实,那样的悲剧和满哥奶奶并没有关系,至少不是直接的关系。
他心里一直希望,这是个误会,父亲与满哥奶奶之间并没有不可告人的关系,所以那只是误会而已。虽然自己的娘亲离世已成事实,但是对楚满哥而言,更重要的是原因,因为这个原因牵涉到对他更为重要的养育了他十几年的人。
可是一旦见到满哥奶奶,那么就可能再没有一点希望了,也许有更残忍的事实要去面对,想到这些,楚满哥下意识地退缩了。
夏小鱼有些犹豫起来,此时此刻,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说什么,她的心里有有些惶惑。
如果,一切是真的,如果一切从满哥奶奶嘴里亲口说出来,那么……也许意味着过去的所有都毁于一旦了。
该如何做?
此刻,她同样没有了主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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