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姜琚身边的姑娘脸色苍白,她微微垂膝,给姜琚郑重行了一礼,
“多谢这位军爷出手相救。不过你太冲动了……”
姜琚毫不犹豫出手帮忙,不过是因为姐姐的原因。
这会被谢,其实还是有些心虚的。
他道,“不过是说了两句话而已,希望我的帮助没对你造成困扰。”
那姑娘没有说话,微微垂着头,阳光照在她有些苍白的唇上,“不会。”
其实,哪里是不会。
继母现在是没工夫对付她,等回到家中,大约在花楼妈妈这里受得气也会发道她的身上。
她是没关系,反正已经习惯了,就怕弟弟也会被她连累。
也许,她应该答应嫁给那位地主家的少爷,最起码,答应了以后,可以提条件,甚至把弟弟接过去,也不是不可能。
姜琚虽然没有和姑娘相处的经验,但他有看人的经验,他想到刚刚那位摊主说的,继母为难她是因为她不答应嫁给地主家的少爷……
他抿了抿唇,拉着她的手,走到马边上,将她一举,让她坐在马上,自己翻身坐到她的身后,驾着马就走了。
那边知府夫人已经败在花楼妈妈的手下,回头见继女上了一个男人的马背,
“好啊,还说不是你的姘头,众目睽睽之下,竟然做出私奔的事情来……大家可都看看啊,到时候可要做见证啊。”
边上没一个人理她,那位姑娘就算是私奔,那也被逼的。
更何况,众目睽睽之下一起走,那能叫私奔吗?
“你带我去哪里?”马背上,姑娘努力的让自己坐直身体,不让自己靠到姜琚的怀里。
虽然,他们不过是第一次见面,可这人的怀抱太过温暖,温暖到她想落泪。
生母过世后,从来没有人对她这样好过。
“去你家提亲。”姜琚的话,冲口而出!
姑娘愕然半响没有说话,最后磕磕绊绊的道,“我……你……”
完全不见刚刚那个坚韧如松的样子。
姜琚让马儿速度慢下来,虽然他说的话好像很冲动,但也是经过考虑的。
他已经二十多,不论是姐姐,还是身边的同僚,上司都对他的婚事很关注。
姐姐虽然和姐夫在外头游玩,可每一封来信都会提到他的婚事,他不想姐姐继续烦扰下去。
那么,不如就说一门亲吧,眼前的姑娘很合适。
不过,有一点,对不起她的是,他只想和她做一对假夫妻!
他带着她到了一家小酒馆,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将自己的事情与她说了,然后道,
“除了我们不洞房以外,你就是我姜琚的妻子,该有的体面一样不少,同时,你的弟弟我也会帮你接出来。
和我们一起住也行,单独住也行。”
“我知道我这样不厚道,如果你不同意,尽管直说。”
姑娘明显吓了一跳,但是还好,除了眼里有波澜,但身姿依旧端正,面容也是无懈可击。
她想都没想,站起来,屈屈膝,
“素素谢过姜少爷的相助,素素没什么不同意的。”
也就是答应了,很干脆,很利落。
姜琚没有觉得意外,这很符合他初见时她的样子。
商量好之后,他送她回了家中,知府夫人已经先回到府衙后院,见到他们,冷嘲热讽,
“怎么,奸夫淫妇还知道回来?怎么不私奔了?
饶素素,你要真的顾忌你的弟弟,你就老老实实的给我嫁到隔壁地主家去,这样你弟弟还能过两天好日子,否则,你知道的,老爷对你们姐弟向来是不喜欢的。
怎么处置都由我……”
姜琚冷着脸,将素素拉到身后护着,又解下腰间的长剑,‘啪’的一声搁在桌子上。
知府夫人以为他要动粗,吓的脸都白了,不断后退,
“你想干什么?这里可是府衙后院,你还敢行凶不成……来人……”
“提亲!”姜琚冷冷地打断知府夫人鸭子般的嚎叫,言简意赅的说了两个字。
前头,知府老爷急匆匆赶来,见到姜琚,上前行礼,把个知府夫人懵住了。
姜琚坐在上首,如同他的主场一样,唤了人来,要了纸笔,写下自己的庚帖。
没有人敢拒绝这样一门婚事。
朝廷四品将军他们可以不看在眼里,但太后娘娘的弟弟不敢不看在眼里,更加重要的,他虽年轻,但确实年轻皇帝看中的宠臣。
饶知府没这个胆子,知府夫人更没这个胆子。
他们的婚事就这样定下来了,除了不能洞房,他能给的都给她了。
她向他道谢,这让他有些心虚,和当时出手救她一样的心虚。
“说到底,其实是我亏欠了你,你愿意嫁给我,我已经很感激了。”姜琚说道。
饶素素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半响,叹了口气,
“我本以为我会嫁给那个地主家的少爷的。”
语气里带着份自嘲,也有几分豁达。
姜琚没有看过她从前的日子是怎么过来的,想想也肯定不好,不过,她并没有自怨自艾,也没有过分的谨小慎微,反而带着大气端庄。
以后,他一定也会让她继续这样挺直腰背下去的。
他摸了摸鼻子,调侃道,“那地主家的少爷有我这样玉树临风么?”
她仔细端详了他一下,抿唇笑了笑,大方道,“没有,他脑子有些问题,还少了只眼睛。”
不知为何,她的笑容,让他的心微微有些荡漾,脸也有些红了。
他从来没有在哪个女子面前脸红过,他是唯一的一个。
军营里,邵将军听说他不过出去一趟,就定了婚事,目瞪口呆,之前说要找他打架也给忘记了。
疯了一般在军营里传消息,军营里也是哗然一片。
姐姐那边收到他定亲的信,竟然说要过来。
军中的将领们大张旗鼓的帮他去下聘,定下婚期,等着姐姐过来帮他们主婚。
姐姐见了素素,很是欢喜,见面礼给的足足的,让他一定要好好过日子,在边塞呆了半个月,就和姐夫带着朝阳去了别处。
他们的生活很平静,无论他多晚回来,都会有灯亮着等他,酒醉归来后她会跪坐在榻上温柔的给他揉胸口。
他得了皇上嘉奖,一贯不多话的她对他的招手也只是微微一笑,略上前两步,给他递上帕子。
他看书的时候,她就静静地在旁做针线,感受到他的目光,就时而抬起头笑一笑。
让人想起月夜下安静的幽兰。
成亲的第三年,她还无所出,边上的人开始有了闲言碎语,他开始愧疚,如果不是他,她怎么会遭受别人的非议?
就连她的丫鬟也是忧心忡忡,“夫人,咱们要不要找大夫看看,听说城外的庙里求子很灵,咱们要不要去一去?”
她只是微笑着摇头,示意丫鬟不要担心。
那是她最信任的丫鬟,她从来没告诉过他们在内室时,都是分榻而睡的。
如此,又过了三个月,那天难得的好天气,邵将军找他喝酒,半夜时分才归家。
邵将军从前操心他的婚事,如今又操心他的子嗣,真不知道他上辈子是不是他的亲娘。
吃酒的时候,他甚至提出让他纳妾的话,被他给堵了。
他怎么可能纳妾?他纳妾做什么?他不想慕容会的血脉流传下去,他不需要子嗣。
他唯一烦恼的就是,她会被人非议,她那样的好,不应该被人这样说。
她什么都没做错,做错的人是他。
席上,因为烦闷,多喝了两杯,有些熏熏然的。
回到家时,她依然在等着他,见他醉了,帮他换了衣衫,喂了醒酒汤,就扶着他进了内室躺着。
过门槛的时候,他的脚没抬起来,绊在门槛上,不仅是自己,就是她也倒在地上,两人齐齐摔在地上。
夏日的衣衫轻薄的很,虽然隔了两层不料,却仿佛怀里人儿的心跳清晰可闻。
她的身体温暖而柔软,腰肢纤细,却有着不可思议的力量。
姜琚的心跳的厉害,扑通扑通的仿佛快要从胸膛跳出来,他不动,深深地看着素素,目光微沉。
“夫君……”她动了动,仿佛要从他的身上下来,可是不小心摩擦到了他的下身。
室内灯火昏黄,也不知是谁醉了,又或者是这样的气氛太过暧昧……
天亮时,姜琚睁开眼,床边已经没有了人。
屋内还残存着些暧昧的七位,他坐起身,皱着眉,看着搭在床边的衣服,半天没动。
那一天,她都没出现在他的身边,仿佛头天晚上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梦。
刚巧,军营里有事情,他有两日没归家,到第三日的时候,终于回家,就见她身边的丫鬟跪在院子里。
而她也是一脸肃容坐在廊下,见到他,默默的陪着他进屋,等他洗漱换裳后,跪在他的面前,
“夫君,那天的事情,素素实在是无地自容,我也不想说什么争辩的话,你给我一封休书吧。”
姜琚将她扶起来,她的丫鬟跪在外头,他还有什么不明白。
定然是丫鬟在里头做了手脚。
果然,他一问,就听说那丫鬟偷偷的去求了一个方子过来,这样生子的方子,其实都是有*药在里头的。
偏偏那天,丫鬟还在香炉里点了带着*的香料。
“不怪你,是我喝醉了。”他竟然有丝丝莫名的窃喜。
她静静的看着他,最后起身。
本以为,这件事情就这样过去了,没曾想,几日后,他回来后,下人告诉他夫人回京去了。
然后留了一封信给他。
他打开信,里头是一封休书,用他的口吻写的,她哪里是回京去了,是自请下堂了。
他抚了抚额头,深深的叹了口气。
之后的大半年,他都在打探她和她弟弟的消息,终于,在第二年春天,终于有了她的消息。
他匆匆赶去南边,她在的地方,到的时候,是清晨,南边的天亮的比北方要早,河畔的柳树若隐若现,威风吹过,有淡淡的青草香袭来。
早晨的人也不少,他牵着马慢慢的朝她的居所走去。
他见的更多的是战火纷飞的边塞,几乎没来过这样慢悠悠生活的南边。
“姐姐,你说会是小外甥女,还是小外甥?不过,我总听你说他会踢你,是不是个外甥?
到时候和他爹一样做个大将军怎么样?还是和我一样靠科举?”
暮霭中,有少年伴着年轻的妇人越走越近,年轻妇人的身材有些臃肿,腹部高高隆起,应该是要临盆了。
边上少年小心翼翼的扶着她,两人渐渐走近,面容越发的清晰。
大约是觉察道有人盯着自己,那妇人猛地抬起头来朝对面瞪过去,只是当目光所及之处,她原本淡然的面容裂开了,还打了个哆嗦。
边上的少年紧张地道,“姐姐,是不是冷了,春日的早晨,还是带着凉意,要不,我们回去吧。”
年轻妇人没动,一眨不眨的看着越走越近的姜琚,轻声道,
“我不冷。”
少年没发现前头的人,“是不是肚子里的小外甥又踢你了,这样皮,出来后,看我这个舅舅不打他的小屁股。”
“不用,他爹会教训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