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脸上一红,满面尴尬,道,“多谢晋王妃。”
顾念随意点了点头,正要转身走开,就见那女子咬了下唇,似乎是很艰难地出声叫到,“晋王妃请留步……”
顾念停住脚步,蹙着眉看向那女子。
青叶在顾念身后小声的说了句,“王妃,这是忠义王府世子妃……姓陈……”
顾念这才恍然,怪不得眼熟,不就是上次在忠义王府脑子抽风的女人吗?
后来,还被白凤揭穿假怀孕的那个,只是,这态度……仿佛有点奇怪……
忠义王世子妃陈氏抿了抿唇,“我是谁,你知道吧……”她的脸有些红。
顾念挑挑眉,点头。
两人尴尬地对视了一会,还是顾念先说话,“世子妃要是无事,那我就先走了。”
陈氏一怔,下意识地叫住她,“王妃等一下。”她不急不慢地上前几步,一个眼风过去,身后人不自觉后退了几步。
顾念道,“世子妃有事?”
陈氏有些语塞,她方才下意识叫住顾念,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于是道,“刚才多谢王妃出手相助。”
顾念点头道,“举手之劳,世子妃客气了。”
她刚才一时间没想起来是谁,不然还真不太敢伸手去扶,万一扶出个好歹,被讹了怎么办?
陈氏见她神色淡然,好似对待平常人一般,想到上次在王府尴尬和难堪,她生在高门大户,自幼就受父母疼爱,出嫁前顺风顺水,出嫁后,丈夫公婆都很喜欢,唯一不顺的就是子嗣。
那天,她会说那些话,确实是受到了关静和的影响才说出来的。
但她后来知道了真实的事情究竟是怎么样的,也知道那日是自己做的不对,于是缓缓神色,道,
“上次在王府,是我说的话难听了一些,还望王妃不要介意。”
顾念神色淡淡的,“只要世子妃下次说话的时候再注意点就可以了。”
陈氏有些羞恼,听她这样直白地让她下次注意,脸色不由得红了几分,心头涌上一口气,话张口就来,
“我是受人蒙骗说错话了,不过,要不是你将那个女子带回府,怎么会……”
顾念不想为这件事情解释什么,她叹了口气,抬眼说道,“既然你说道这里,那咱们就把话说开了。
我和你算起来这次才第二次见面,我带不带人回府,不需要和任何人解释什么。
也不是带个女人回家就是我们王爷的女人。
而且,当日你们王妃也在,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不知道你听了谁的撺掇与我说那些话,但是我告诉你,人还是想的简单些好,龌蹉的事情听多了,你也会变的龌蹉了。”
这就是变相的再嘲讽她什么人说的话都敢听,而不敢听真实的话。
陈氏的唇抿出一条细细的线,忍了半响,还是道,“是我听了关家表妹的话才……”顿了顿,她艰难的道,“总之,是我错了,以后不会了。”
“等到过两日,我和婆婆说好,在家里摆宴和你道歉。”
顾念笑了笑,“那倒不必了,也不是什么生死之仇,你也是误听谗言,没事,我就先走了。”
陈氏看了顾念一眼,见她就那么轻巧立在那里,神色不见分毫张扬,却从骨子里透出一种从容,更显得眉目如画,后宅的生活,没有将她没过去。
那日,婆婆带着关静和去了出云寺,回来后,关静和就过来她这里哭诉,说周玉轩带了个女人回来,又说被晋王妃带回去了。
开始,她是没被她说动的,后来,关静和越哭越可怜,她才不忍心。
没想到,关静和竟然是利用她的不忍心,让她做出那样的傻事。
那天过后,不但婆婆训斥了她,就连娘家母亲,也训斥了一通。
又将事情的厉害说了一遍给她听,也让她顿悟过来,自己是被人利用了。
她神色复杂,有些恍惚地又看了她一眼,道,“好吧,也不差一顿饭两顿饭,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顾念笑着道,“没什么,把事儿说开了就好。”
说完,她就和陈氏告辞了,一边走,一边想着这个陈氏倒是个妙人。
果然,人还是要相处,了解才行,有时候眼见耳听的都不一定是真实的。
上次在忠义王府世子妃那样的咄咄逼人,谁能想到,竟然都是被人利用了呢?
不过,陈氏怎么样,和她的关系也并不是很大,毕竟,她们之间的牵连不会很多。
陈氏见顾念要走,也没跟上去,两人分开两个方向走去。
顾念没有回去,她是不想回去听那缠绵悱恻的戏文,还不如在院子里赏花,这么大的园子花样这样多,不看可就浪费了。
她站在假山边一株石榴树下,石榴花开得正艳,大团大团的花簇拥在一起,压的枝头都弯了。
想到祈郡王家的人丁还是很兴旺的,或许,这石榴树种的好的原因吧?
她刚要回头和青叶打趣,要不要在随远堂也种一株石榴树,就听那边有声音传来,
“……刚刚还看到晋王妃了,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这静宁郡主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竟然被皇上这样抬举……”
“不是说祈福吗?代替先帝去庙里住了这么多年……”
“你傻不傻?要真的是去庙里祈福,安远侯府还不说出来?那可是抬名声的事情,谁知道是不是真的去庙里了?
说不定是被人拐到了哪里去了,如今才找回来呢。
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当初晋王妃不是也被拐过么……”
不管是说话的内容还是语气都刻薄的很,听得明明白白的顾念抬头看了眼眼前的假山,微微一笑,走了出去,背后说人算什么本事,有本事当面说啊。
她知道母亲归家的消息短时间内必然消停不了,也会有各种各样的猜想,没听到也罢了,听到了还要装着没听见,那不是她的风格。
“哎哟,真是母女俩一个德性,都把丈夫迷的五迷三道的,晋王就不说了,那肃王,可是活活打了那么多年光棍。
要真是被拐了,这命可够硬的,也不知道肃王有没有那个命享福咯……”背对着顾念这边的那个妇人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许久才发现对面的同伴脸色发白,眼睛更是跟抽了筋似的眨个不停。
顿时,她的心头咯噔一下,脸不由的也白了起来,只见她慢慢的扭过头去,就见顾念俏生生立在假山旁,目光两两的看着她。
她的心跳如鼓,仿佛要从喉咙口蹦出来,磕磕巴巴的道,“晋……晋……晋王妃……”
顾念灿然一笑,眉眼间都是锋利,“二位夫人尽管放心,我爹爹定然承受得起的,我母亲在佛前那么多年,多多少少沾了些佛气,以后定然是后福无穷的,二位夫人说是不是?”
那位眼睛眨的快抽筋的妇人赶紧道,“晋王妃所言极是,所言极是……”
之前背对着顾念的妇人眼下就像是舌头被猫叼走了一样,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直愣着双眼,心惊肉跳的看着顾念。
这位夫人,顾念见过,是萧越二婶的妹妹,姓洪。老太妃去世后,因为当年诬陷萧越的事情,二房再没和王府来往过,唯一有交集的时候就是过年给祖宗上香的时候,二叔会出现。
这位洪夫人竟然埋怨上了顾念和萧越,觉得是他们将二房赶走的。
如果萧越他们不这么受皇上看中还好,偏偏是皇上跟前的红人,今日在其郡王府见到顾念,不免就压不住火,发泄了一通,哪里想到会如此倒霉,说人坏话被当事人听了去。
此时此刻,洪夫人只觉得心脏像被一只手抓着,连呼吸都不顺畅了,怎么办?
谁人背后不说人?谁人背后无人说?可背后说人,被当事人听了个正着,这就尴尬了。
尴尬的洪夫人恨不能挖道缝把自己埋了,她嘴唇张张合合了数次,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最终只能涨红了脸,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
与她一起说话的是江夫人,是江皇后娘家江家的旁支出身,嫁的是刑部尚书,这才有资格来祈郡王府参加宴席。
她扯了扯洪夫人的衣角,这会她是悔的肠子都青了,她怎么就陪洪夫人出来说话了。
说就算了,为什么还听她瞎说,幸好,她没有跟着洪夫人胡说八道,想来晋王妃不会太计较,不过,难免要膈应下了。
不管是晋王,还是肃王,乃至护国大长公主,如今都是在皇上跟前能说得上话的,尤其是晋王,那是皇上的铁杆,死忠,又是将晋王妃捧在手心里的,得罪了晋王妃,无疑就是得罪了一串的人。
江夫人心跳如雷,见洪夫人毫无动静,傻了一样,心下暗恨,刚才嘴皮子利落成那样,怎么这会就撑锯嘴葫芦了?
这样的人,以后还是要离的远远的才行。
“晋王妃恕罪,她说话向来不着四六,都是有口无心,王妃莫要跟她一般见识。”江夫人不厚道的将自己先摘了出来,反正事实上她也的确是没说什么,她可不想陪着洪夫人一起被人嫌弃。
洪夫人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不敢相信她竟然如此做小伏低,还贬低她。
江夫人将她还是一幅拎不清的模样,气的肝疼,洪夫人嫁的好,又会生,在夫家那是被供着的,供得她有些飘飘然了,以为什么事,什么话都敢做了。
到底两人还有一些交情,江夫人拉着洪夫人的衣袖,示意她赶紧低个头,现在丢人总比回头晋王出手收拾他们的好,那个不是个好说话的主啊。
十万战俘可是说杀就杀的,就是以前在京城,那也是想杀人就杀人啊。
顾念眉梢高高挑起,眼睛看着脸色青青白白的洪夫人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