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趟出行去了一个多月,走的时候沿途满目皆是秋色,回来的时候京城已经覆起薄雪来。
安王和北蛮使臣落马的消息,以及顾念中毒,长青王造反的消息早就传遍大街小巷。
文武百官早迎到了城门口,有官职在身的都需入宫,女眷们则在宫门口散去归府。
顾念则是去了安远侯府接旭儿了。
俗话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此话虽用在此处怪怪的,但却很能表达顾念对旭儿的想念。
哪怕顾念中毒,醒来后仍是阻挡不了她对旭儿的想念。
每天早晚都会让人从京里将旭儿一天的作息,以及干了什么事情写在纸上送来给她过目。
知道旭儿很好,方才放下心来。
这是旭儿出生到现在,顾念第一次与他分开这么久。
萧越虽然和皇上一起入宫了,但很快就离开了,顾念的马车才走到一半,他就骑马追上来了,然后上了马车和顾念一起坐车。
顾念忍不住看了又看,自从她中毒醒来后,萧越恨不能十二个时辰粘在她身边,不过这样的感觉很好。
到了安远侯府,护国大长公主早就和旭儿在等着了。
旭儿一见到顾念,再也忍不住,直接迈开腿飞奔过来。
“爹爹,娘亲。”
旭儿跨过高高的门槛,面带欢笑,朝着二人飞奔地冲了过来。
顾念也顾不得边上萧越正虎视眈眈的看着她,丢下他,拎起裙子,飞奔上去,将儿子一把接入怀中,紧紧地抱住,之后亲吻如雨点般落在旭儿的脸上。
她在昏迷的时候,很怕见不到旭儿,她都要以为自己醒不过来了,是旭儿,让她坚定起来。
旭儿被顾念亲了好几口,心里欢喜,却偷偷看向一旁的父亲,见他正面目平静的走过来,顿时又觉得微微羞赧。
顾念还要亲上去,旭儿躲了跺,揽着她的脖子,低声道,“娘,爹爹在看着呢……”
顾念此刻心中正百感交集,转头,见萧越慢慢的朝这边走过来,这才放开儿子。
旭儿走到萧越的面前,像平常那样,规规矩矩要向他行礼,身子还没跪下去,萧越就伸出双臂,竟将他搂入了怀中,紧紧地抱住。
不知是旭儿,就是顾念,也感到几分意外。
不能说萧越不爱旭儿,他是真的很爱旭儿,以前在旭儿面前都要摆出父亲的角色,所以,不免有些内敛,严厉。
如今日这样的,是第二回,上次是他出征回来之后,也这样抱过旭儿。
只听萧越对旭儿道,“你渐渐大了,再不能如刚才那样冲到你母亲怀里,知道吗?万一你母亲不舒服呢?岂不是要被你给撞的摔倒了?”
“你是男子汉,你要好好的保护你的娘亲。”
顾念闻言,愣了一下,心头却难受起来。
自从在行宫那边知道边境还有宗室造成的动乱,她就知道,萧越定然是要披挂出征的,她竭力的让自己不要去想这些,可也知道,分别的日子依然会到来。
护国大长公主虽然没去行宫,依然听到了战事起的消息,她同样心头担忧,不过,她却没表现出来,而是在边上乐呵呵地笑着。
等到都安顿下来,顾念说了些在行宫里的趣事给护国大长公主听,不可避免的就提到中毒的事情。
护国大长公主顿时眼眶一红,眼泪就出来了,她拍着顾念生气的道,“你这孩子,你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都不告诉我。
你这是想让外祖母心疼死吗?”
顾念见护国大长公主哭了,又跟着哭起来。
她知道外祖母这辈子最放不下的就是她,这大概是一种移情作用,将对早逝的女儿的爱转移到了外孙女身上。
“外祖母,念念现在没事了,那毒不厉害,真的,你看我不是有好好的在你面前站着吗?”顾念安慰道。
护国大长公主擦擦眼泪,“嘴唇都白成这样了,还是好好的吗?到底是谁?谁下的毒?要这样害你?”顾念看了眼萧越,“明面上是安王身边的太监下的手,可安王叫天屈,说和他没关系。”
“哪个杀人凶手会说自己是凶手?不是他,也和他脱不了关系。”护国大长公主冷淡的嗓音里,带着冰寒的杀意。
先前还是一个和善的,为外孙女担心的老太太,转眼身上的气息变的冷肃,让人不由的想起眼前的人当年可是护着先帝长大,并且登上皇位的皇家公主。
“不管是不是他,我都不会放过他,要怪,就怪他驭下不严。”护国大长公主咬着牙说道,同时还看了眼萧越。
萧越似有若无的点了点头。
留了半个时辰,眼见天色不早了,顾念起身和萧越一起带着孩子离开。
“殿下。”护国大长公主站在门口看着一家三口离开,苏嬷嬷上前扶着她往屋内走去。
护国大长公主拍了拍苏嬷嬷的手,“你去把周年叫进来,我要吩咐他点事情。”
十一月的天,并没有冰冷彻骨,可苏嬷嬷却没来由的觉得一冷,她知道护国大长公主是动怒了。
龙有逆鳞,而表姑娘就是殿下的逆鳞,别人触碰不得。
护国大长公主抚了抚身上的袍子,“活了这么多年,也是活够了,我多想阿离和驸马啊,可为了念念,我不能走。
当年我拼命的护着先帝,让他登上皇位,谁曾想,他也早早的去了,让萧易坐了那么多年的皇位。
我不是没有感触,虽然我避居金陵,可早些年的时候,先帝一刻都没忘记我,有什么好的,都会快马加鞭的送到金陵去。
后来,忽然就淡了,我还以为是他也有了帝王的疑心,其实是他已经不是他了。
我活到现在,最宝贵的也就是念念,安王,竟然敢做下这样的事情。
让周年查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有牵连的,一个也不能饶。”
护国大长公主咳了几声,苏嬷嬷忙把一杯蜜水端到她的面前。
“不用了。”护国大长公主推开辈子,淡淡地道,“本宫没事,我会让那些人得到应有的惩罚的。”
虽然没有了寒冷的杀意,可苏嬷嬷的手一都,那杯蜜水泼洒了几滴溅在了她的手背,最终滑入地毯中消失不见。
……
从行宫回到京城的第三天,皇上下了圣旨,封萧越为南征大将军,统领朝廷军马,迎击长青王的反叛队伍。
同时还有肃王顾世安领朝廷剩余的兵马,去往边疆,同镇北大将军一起,防止北蛮以及其他的草原部落趁朝廷内乱之时攻打边境。
又封了朝廷好几位在京的将军,让他们将各路的兵马集结起来,作为后援,阻击敌人。
就在长青王一路征讨,朝京城进发的时候,皇上拿出先帝的遗昭,赐死在皇觉寺的四皇子,不仅仅是四皇子,就是他曾经的妻妾一并杀了,一个没留。
当时刘青山拿着旨意执行的时候,忍不住说道,“陛下,皇觉寺的既然是假货……”
皇觉寺的四皇子早就是一个假货,杀假货没意思,至于他的妻妾,这样的男人,就是登基了,也不会给从前妻妾留活路。
皇上看了看下首站着的萧越,双手负于身后,眼睛望着养心殿外的天空,“只要朕说是真的就可以了,朕在天下人面前杀了他,自然会有人相信。”
如今四皇子在哪里没人知道,与其这样被动的等,还不如主动出击,长青王的叛乱,谁能说和四皇子没关系呢?
刘青山会意,道,“臣马上去办。”
“四皇子身边所有的人,不管身份,全部凌迟。”萧越补充了一句。
当初四皇子被关到皇觉寺,四皇子府所有的人就都被送到皇觉寺去侍候他了,有些是真的去伺候,有些则是被暗中处理了。
那些侍候的人也是一点有用的消息都没有,至于四皇子妃,早就不得四皇子的宠爱。
就看四皇子出逃的时候带的是他身边那个叫容月的丫鬟,而没带四皇子妃就能看出来他是真的没将四皇子妃放在身上。
四皇子一家的斩首文书贴满了京城,铺天盖地的消息,全部都是四皇子当年对先帝不敬,后在皇觉寺又不好好修行,反而整日咒骂先帝,和当今皇上。
此刻的四皇子则在一处小院子里拼命咳嗽着,他听黑暗中的那个人禀报后,轻轻笑了起来,
“皇上和萧越都着急了,现在可以说是狼烟四起,他们这么做,就是防备我到时候借着长青王的事情正大光明的站在人前呢。”
皇上和萧越想速战速决,这是他希望看到的,但是,他出面的时机还不成熟,所以,他还要等。
那黑暗中的人影又道,“王妃还有府里的人要被处斩了,要不要……”
“不用管那些人。”四皇子淡淡地说道,随即抬头看向回报消息的那个人,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王妃固然要紧,可我们已经没有多少人手了,这些人的性命更要紧,为了东离还有将来的富贵,其他人就算了。
他们能够为我去死,也算是他们的荣幸了。”
黑暗中的人躬身道,“为了王爷的大业,大家拼了这条命也在所不惜。”
四皇子满意的笑了起来,当初出来的时候,他就已经预知了四皇子妃他们的结局,死了就死了,所谓的妻妾奴仆,和路上的陌生人有什么区别呢?
在四皇子府所有的人被处斩后,萧越带着朝廷的军队出发了,长青王如今在江南招兵买马,也试图分裂东离的疆土,将江南控制在手中,江南富庶,足够支持清君侧的军队。
京城,萧越帅军直接往江南而去。
新年后的第三天,朝廷收到萧越的消息,十几天前,萧越领军,大破长青王的队伍,但长青王往西北逃去,为了不给对方重整旗鼓的机会,萧越趁胜追击,准备活捉长青王,以绝后患。
战事进入了关键时期。
在北边驻守的顾世安同样阻击了小股骚扰边境的北蛮军队。
京城内,这个新年过的有点没滋没味的。
每一天都有前方战事的消息传来,新年时,宫里虽然举行了宫宴,但并未大肆庆祝,甚至连歌舞都没有,仅仅是大家聚集在一起用了一顿晚宴。
不过,晚宴也是吃的一点喜庆的气氛都无,宫里如此,宫外的高门大户同样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