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宁长公主的动作也麻利,不过两天的功夫,就在京城某处从一个道婆那里获得了据说被镇压过的人偶。
按照那道婆的说法,人偶已经被下了符咒,越近被诅之人,效果更好,而且需要泰宁长公主在人偶眉心上滴一滴自己的鲜血才好,再加以祷祝,施加怨念后,放在府里阴暗潮湿的角落,就可以起效。
泰宁长公主自然是深信不疑,如果没有用,为什么前朝,到本朝先帝时期,各朝皇帝都这样的严厉打击?
她盯着那只心口写着顾念生辰八字,面目怪异的人偶,心脏一阵狂跳,抖着手,刺破了自己的指尖,将血滴进人偶的眉心。
她一想到顾念马上就要去见张莹了,就心里一阵激动。
她反复的念着咒语,用最恶毒的心思去做这些,做完之后,又是激动,又是紧张。
她紧张的听着晋王府的消息,那道婆说怨念越重,越好,她没事就在心里祷祝,果然,孩子是生出来了,可晋王妃昏睡过去了。
宫里的太医穿梭在皇宫和晋王府之间,还有那流水的赏赐,不断的从宫中到了晋王府。
宫内外愁云惨雾,泰宁长公主却激动的整个人都要发晕了。
她继续让人打听着晋王府的消息,这时,宫里传出五皇子谋反的消息,她就感到坐立不安,后背犹如阴风吹过。
她想到那个给自己做人偶的道婆,这个人却是不能留了。
她当然知道那个生辰八字,太后是从哪里来的,五皇子和平王交好,而平王的侧妃当年和晋王妃在一个屋檐下住了很多年。
她当即叫来府里的下人,给了他一个地址,让他去找人,将那个道婆给灭了口。
她甚至没想过要让道婆远走他乡,而是直接灭了口。
她坚信,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只是,还没等那个人出门,门外已站着许多护卫,将整个公主府围了个严严实实。
带队的不是别人,竟然是晋王萧越和肃王顾世安。
泰宁长公主还没走到门口,萧越和顾世安均是寒着脸挥手,护卫们随即冲进府里去了。
一时间只听见公主府里,鸡飞狗跳,鬼哭狼嚎,公主府里的婢女们的尖叫声,哭喊声以及泰宁长公主面对一波又一波的冲击时,惊恐的嘶喊声。
那些嘶喊声,随即就被院墙倒塌,震耳欲聋的轰隆声给掩盖了。
泰宁长公主府地处王公贵族聚集的地方,一时间,街头路过的,以及相隔不远的宗室人家均无法再装聋作哑,纷纷聚集到了长公主府的门外。
大家眼看着占了半条街的六进大宅子前庭没了,中庭也不见了,方才还富丽堂皇的公主府,转眼变成了残垣废墟。
整个街道上灰尘弥漫,什么猫儿,狗儿都跳了出来,随即,整个公主府都被夷为平地。
公主府侍候的下人一个不漏的全都到了街头,泰宁长公主已经是昏死过去,又醒过来,看到这情景,又昏死过去,如此反反复复的。
驸马爷此刻也不知道在哪里潇洒,一时间泰宁长公主府也没个主心骨。
萧越和顾世安面无表情的骑在马上,就看着晋王府,肃王府,以及安远候府三家的护卫动手。
这批人累了,就换下批人上,整个城区热闹的如同过年一样。
这坊间也有宗亲想要出面,可大家都还记得萧越上次将四皇子府毁了的情形,又纷纷都缩了回去。
实在是萧越和顾世安两人黑着脸坐在马上,就仿佛门神一样,让人望而生畏。
泰宁长公主再次醒过来,她靠在丫鬟的怀里,看着自己府里一片狼藉,她捶着胸口,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破口大骂,
“感情张家倒了,是个什么人都敢踩本宫一脚了?你们……这是天子脚下,竟然敢如此行凶,你们这群有娘生,没娘教的烂,货!”
“好大的胆子,东离朝的公主,就让你们这样践踏,莫非以为皇帝如今将我拒之宫门外,你们就这样慢待于我?
我的公主封号可没被剥夺,我的封地也没被剥夺……我可还有上折子的权利……”
泰宁长公主恨恨的盯着马上的两个人。
萧越拉着缰绳,对身边的侍卫使了个眼色,道,“你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可也是东离朝的子民,外祖母已经往大理寺递了状子。
所以,还得劳烦公主殿下一趟,前去衙门应个审!”
泰宁长公主挣扎着,道,“本宫为什么要去衙门?”
她想到当初的长春候夫人,因为让人在安远候府门前泼米田共,想要打扰晋王的提亲。
后来不忿,又唆使靖国公夫人设计晋王夫妇,最后被送到牢里吃牢饭的事情。
如今虽然长春侯夫人已经从牢里出来,可这京城高门,可就没人和她相交来往了。
泰宁长公主不想成为长春侯夫人那样,她只觉得胆裂,拼命的挣扎着,“你们凭什么敢这样对待本宫?”
“你既不知,那本王就告诉你罢!来人,把东西拿过来,给她看看。”
顾世安淡淡地说道。
有两个肃王府护卫打扮的人端着东西上来。
托盘上,是一只人偶,人偶眉心,点着一滴颜色发暗的血迹,看起来古怪而阴森。
泰宁长公主一瞥到人偶,脸色立刻发白。
围观的人群,纷纷伸长脖子看托盘里的东西,见了,纷纷吓得后退一步,然后发出哗然的声音。
“这只巫蛊人偶,是方才从张莹的排位下找出来的,上头是我女儿的生辰八字!”
“你竟然如此恶毒,谋害我女儿,居心之险恶,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顾世安的声音,一字一字的传来,冷冰冰的。
泰宁长公主眼睛睁的滚圆,视线从那人偶上来回移动,整个人忽然开始发抖,抖的越来越厉害,几乎要站立不住腿脚了,忽然发出一声尖利的嚎叫声。
她整个人瘫软在地上。
不待泰宁长公主辩解,顾世安就让人拎起她,扔到后面跟着的一辆马车上,往大理寺而去。
这边,萧越和顾世安将人带去大理寺,那边,护国长公主坐在大理寺衙门里,把厚厚一沓状子交给了大理寺卿之后,就正襟危坐的坐在外面等着。
大理寺官员个个心头叫苦,真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此前,宫里五皇子的谋逆来的突然,去的也突然。
五皇子更是已经身首异处,事情还没平息,护国长公主竟然上门状告泰宁长公主。
这可以说是人家姐妹间的家事,也可以说是国事,只是护国长公主的阵仗,让大理寺的官员都不敢擅作主张。
讨论半天,大家都拿不出好的主意来,有人就提议进宫禀告给皇上,让皇上来定夺。
接着,大理寺少卿从侧门悄悄出了大理寺,上了轿子,赶往皇宫。
只是,大理寺少卿没见到永平帝,请见后,永平帝直接让太监出来呵斥道,“什么时候朕的官员,案子审都不审,就来让朕下决断了?
能不能当好差,当不好差事就赶紧滚回老家去。”
大理寺少卿碰了一鼻子的灰,只得回了衙门。
只是,大理寺少卿还没回到衙门,就被人堵在了繁华的大街上。
他碰到人拦轿喊冤。
街上正是热闹的时候,萧越和顾世安将泰宁长公主府夷为平地,这本身就是新鲜事,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大家都在议论这这件事情。
谁知道,竟然有更热闹的,一时满街都沸腾起来。
来人人不少,七八个人,披麻戴孝的拦住了顺天府尹的轿子,哭着喊着说自家人死的冤枉,求少卿大人做主。
披麻戴孝,那就必定是出了人命。
大理寺少卿顿时觉得头皮发麻。
衙门里还有一件棘手的事情在那里摆着,这下,又被人堵在大街上,实在不是一件什么好事。
而这些人哭着拿出状纸时,大理寺少卿更是觉得眼前发晕。
也不知道是撞了什么大运了,泰宁长公主的事情还没了解,如今,他又接手了一件皇亲国戚的案子。
这帮人是来状告泰宁长公主以及张家人的。
告泰宁长公主开设赌场,放印子钱,以及强占良田,纵奴行凶,以及还有好几起的案子。
皇亲国戚在一般的百姓眼中,那是高高在上,招惹不起的。
如果是平时,状告,那就告吧,哪个皇室宗亲,就是高门大族,哪家手上没点不法的事情?
所谓强占良田,无非就是看着人家的田地好,强买过来而已。
至于纵奴行凶,哪家高门没有一星半点,不然,为什么说宰相门前七品官?
泰宁长公主还是皇上的妹妹,干这些事情不是罪过,什么都不干,才是罪过。
可偏偏,泰宁长公主好像碰到了霉神一样,事情都集中在了一起,还牵涉到了巫蛊。
大理寺官员本就头疼的恨不能撞墙,都盼望着大理寺少卿能够拿到皇上的主意。
只是,还没等到皇上的主意,萧越和顾世安押着泰宁长公主过来了。
一时间,晋王府,肃王府,以及护国长公主和泰宁公主僵持了下来。
这边还没解决,那边大理寺少卿又带着状子和告状的人回来了。
大理寺少卿一进门,就见到萧越一身黑衣沉肃地坐在那里,而他身边的顾世安同样是一脸沉静,更不要说护国长公主那要吃人的目光。
大理寺卿见少卿大人回来了,接过他递上来的状纸,立刻惊讶地看过来,“这是……这些都是真的……”
少卿大人点点头,道,“那些人都在外面等着呢。”
大理寺卿盖起手中的状纸,泰宁长公主做下的事情,确实是很可恶,别的不说,就是巫蛊,就能让她死一百次。
可,毕竟她是公主,而且宫里太后娘娘还在,他垂头想了想,就说道,
“下官接下这个案子,只是,该如何判,还请两位王爷,和长公主给指个明路……”
萧越虽说前段时间遭受了一次贬嫡,可是就按照这段时间宫里那源源不断的赏赐,就让人不难发现,萧越并未失宠。
都是皇亲国戚,皇上的态度最重要。
以这在场的三个人的身份,只要其中一个人肯说,那么日后就算有什么事情,比如太后怪罪下来,那么,大理寺也有个说法。
“证据确凿,还要我们指出什么明路?再说,我们不是衙门的官员,可无权干涉你们官府办案。”
大理寺一众官员顿时沉默了。
这都逼上门来了,还不是干涉吗?
萧越这边三个人,萧越是晚辈,护国长公主是最高长辈,自然不出来说话,顾世安就担起了和大理寺交谈的桥梁。
他道,“天下社稷,君为轻,民为重,更何况是皇亲国戚?皇上励精图治,最讨厌的就是不为朝廷做福的人。”
“总不能皇上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励精图治,却被一点小小的老鼠屎给坏了吧?
再说了,大人想想,要这个天下是你做主,你当家,你会怎么处置?”
虽然顾世安说的是比喻,却还是把大理寺卿给吓得噗通跪在地上,顾世安的帽子扣的有点大。
不过,这帽子一盖下来,同样也让他犹如醍醐灌顶,瞬间有了主意。
泰宁长公主被顾世安他们拖了过来,还想着法子能够逃脱,她想了很多的法子,不过,唯独没想过要将太后给拖下水。
毕竟,保住太后,太后才有可能解救自己。
可恨的是,萧越他们找上门来之前,什么都安排好了,人证,物证,甚至最后的那个人偶,这让她辩无可辩。
她目光充满了怨毒,看着面前的老中青三代人,她嘴唇慢慢颤抖起来,颤声道,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的公主府都被他们夷为平地了,谁知道他们是不是故意栽赃给我的?谁看到我弄那个人偶了?
再说,我这个外人怎么会知道晋王妃的生辰八字?”
她的这些罪里,最重的,是巫蛊,其他的,她认了也就认了,不会死人,顶多丢了名声。
名声是什么?自己挣的,丢了,可以再挣回来。
可是,一旦承认巫蛊是她做的,那可是命就没了。
她心里只盼望着派出去的人机灵点,动作迅速点,将那个道婆给解决了。
顾世安发出一声轻笑,“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
萧越则是眼角的肌肉微微抽动一下,双手击掌,只见外面两个人被推了进来,摔滚到了地上。
一个是泰宁长公主派出去的人,另外一个则是那个道婆。
两个人都披头散发,模样狼狈极了。
原来,刚刚在泰宁长公主府前,萧越就看到人群里鬼鬼祟祟的身影,他当即让人跟着那人,顺藤摸瓜,竟然是找到了那个道婆。
泰宁长公主双目圆睁,手指着萧越,又看看那两个人,整个人都要晕过去了。
她顾不上别的,大声道,“巫蛊不是我要做的,是太后,是太后派人来找我,吩咐我,让我对晋王妃下手的。
她说这样晋王和肃王就会方寸大乱,这样,就方便五皇子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