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春子叹息一声言道,“你真的想要知道,因为这件事情事关重大,老头子不明白为什么我现在还活着,但难保哪一天就身首异处了。”
顾念沉默了会,就在张春子以为她不想知道时,她浅笑道,“必须知道。”
开始她只是好奇,可知可不知,可今日出门前,说了句这个秘密和王府有关,那就不得不知道了。
哪怕这是个要命的秘密,她知道了,主动权就掌握在自己手里。
她就可以想办法化解。
张春子翻了个白眼,直接坐下,“那到时候可别说是我拉你下水的。”
顾念缓缓道,“就算你不说,你如今呆在晋王府,在外人看来,你就是王府的人,你做的事,无论好坏,都会记在王府的账上。“
“说起来,很复杂,也很简单。”
“当今皇上并不是真的皇上,而是晋王萧易。如今皇上的脸,是我给换的。”
顾念一颗心跳的飞快,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下意识的觉得这简直是个笑话,“公爹十几年前就死了,你开什么玩笑。”
张春子一幅意料之中的表情,道,“知道你不相信,我到如今都不敢相信,萧易这个皇位竟然坐稳了。”
顾念愣住了,就连守在门口放风的黄芪,也愣住了。
这比当初知道父亲是肃王遗孤的时候,比知道萧越身份的时候,更让顾念惊骇。
顾念盯着张春子,知道他不可能编造这样的谎话来蒙骗自己,她只是觉得不可思议,整个人陷入万分的惊骇之中。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这简直惊天动地的大事。
当然,内心深处,她是不想相信的,可是相不相信,这点一点也不重要,种种迹象表明,这就是真的。
从当年皇上将萧越带入宫中亲自抚养,到后来的恩宠有加,包容萧越的一切,及至前段时间在太后面前维护萧越的模样。
这些,都让顾念不得不信。
当年的张春子还不是糟老头,但他那改头换面的技术已经使得出神入化。
年轻的时候总喜欢挑战,也有一颗不安分的心,到处游荡,帮过穷苦的百姓,也曾敲诈过为富不仁的官员。
哪里险恶,他就去哪里。
那年,边境的战事如火如荼,皇帝御驾亲征,他为了看皇帝,于是也去了边境。
谁能想到,这一去,毁终身。
他帮很多人换过脸,不过是有些人想要漂亮,也有人想要变丑,但是作奸犯科的人想要变脸逃避官府追捕,无论多少诊金,他也不会动手。
可那次在边疆,他先是被人抓着去给人治病,可受伤的那人已经是奄奄一息,不能治了,临终前,那人拉着床榻边上的男人,“你一定要代替朕做好着皇帝,好好善待这天下的百姓,好好善待林家人。”
他知道自己被卷进一宗惊天大秘密中,他想逃,已经晚了。
之后,他花了一个多月的功夫帮活着的那个人晋王萧易换脸,看他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记下死去真皇帝的所有爱好,甚至逼真到连身上的胎记都不放过。
后来,又看到他杀了真皇帝身边所有的人,留下两位贴身侍候真皇帝的太监,他暂时需要他俩掩人耳目,其中一位,他后来在如今的皇上身边见过,另外一位,大概不知所踪了吧。
他不知道为什么萧易不将他这个知情人杀掉,而是放走他,难道,他知道,他在他身上动了手脚吗?
张春子想了十几年都没想明白,这十几年他不断的给自己易容,努力的让自己活下来,就是想看看,萧易是不是真的做到答应那个人的事情。
幸好,萧易做的不错。
他会来晋王府,已经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思了。
也许,他就是个招惹祸事的性子吧,善心大发,救了个少年,可这个少年却和肃王遗孤牵扯到一起。
哎,做人真难啊。
顾念心里存着这样大的事情,不知道该与谁说才行,这根本就是不能说的事情啊。
她去了纪氏住的正院,这里十分安静,听不到丁点呻吟,原本在正院伺候的下人也被撤走许多,留下一些粗壮的嬷嬷在这儿守着。
顾念没有进去,伺候的嬷嬷在里面听到声音,掀开帘子出来,见是顾念,连忙上前请安。
“给王妃请安。”
顾念让她起来,客气的问,“不知太妃的身体如何了?好一些了吗?”
嬷嬷道,“还是老样子,劳烦王妃挂心了。”
顾念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正院,她心不在焉的说了两句,刚要离开,突然屋子里传来一阵凄厉的尖叫声,只见那嬷嬷脸色大变,带着两个健壮的婆子进屋,门没关,帘子一下一下的晃动着。
顾念看到里面一个穿着白色中衣的女人披头散发的从内室冲出来,刚到门口,就被婆子给抱住了。
那女人一边尖叫一边抓着婆子,婆子头上的发髻都被抓散了,衣服也乱了,脸上甚至被抓伤了。
只是那婆子大概是习以为常,她紧紧的抱着那女人,嘴里哄着,
“娘娘,娘娘……和奴婢回屋去,该吃药了。”
那女人一边尖叫,一边挣扎,“我没病……我要去找我的孩子……你们放开我。”
几个婆子一拥而上,将挣扎的人拖回内室,门也关上了,尖叫声渐渐消失。
顾念呆呆的站了会,转身离开,如果太妃知道公爹没死,会怎么样?
她忽然觉得这个世界,一切都那么的假,什么都是假的……
她刚出正院,就看到萧越正缓缓走过来,见到她,停下脚步,含笑立着,朝她伸手,等她走过去。
她走到萧越身边,也不管在外面,手指轻轻抚上他的眉头,喃喃道,“你回来了?”
萧越抓住她的手,轻笑着在手中揉搓了会,道,“家里有个人勾着我的魂,不回来就魂不守舍的。”
顾念的唇角微微勾起,心思有点复杂,她道,“我们什么时候去给公爹上柱香吧,他的牌位不是安置在出云寺吗?你和我一起去好吗?”
萧越虽然诧异顾念忽然冒出来的念头,但她的要求从来都是有求必应的,这次自然是一样。
顾念不再吭声,默默的随他回了随远堂,进了正屋后,顾念让侍候的人都在外面,自己推门进去,但因为今日想的太多,有点体虚乏力,过门槛时差点栽倒过去。
萧越眼疾手快,将她打横抱起,朝内室而去。
萧越将她放在床上,帮她脱去外衣,枕头放在正正好的位置,在她额头亲了亲,“府里的事情交给下人去做好了,看你累的,你好好休息一下。”
顾念其实知道他也是在强撑,那日知道其实是纪氏的亲生儿子后,他一直表现的很平静,可他的双颊明显凹陷下去,眼底也带着隐隐的血丝。
她心头酸涩,扯着他的手,“你陪我一起睡,好不好。”
萧越想了想,脱去外衣,上了榻,抱着顾念一起入睡。
顾念双手抱着他的腰,低声道,“你要是心里难过,尽管和我说,说出来,心里会好过些的。”
萧越慢慢睁开眼睛,凝视了她片刻,轻轻搂着她,拍着她的后背,微笑着说,
“我很好,不用担心我,我就在这里陪着你,你安心睡觉。乖。”
顾念见他什么都不说,低低的应了声好,闭上眼睛,柔顺的将脸贴在他的怀里。
她隔着衣服亲吻着他,慢慢的往上,萧越抓住她作怪的手,声音沙哑,“不要闹,乖乖睡觉。”
她不管,她需要什么来安慰自己,需要一些填充自己,将那些惊骇的秘密从她的脑海里挤出去。
她如同小兽一般,在他身上啃咬,撕扯着他的衣服。
最后,萧越忍不住的时刻,她贴在他的耳边轻声道,“张先生是逗你的,根本不用等一年……”
方仲文和周语嫣争吵过后,听周语嫣说要去官府请求和离,心里疼痛难当,可他不敢再去刺激周语嫣,怕她真的会去。
这样一等,就是是一个月,当初派去金陵接人的亲卫终于带着方老爷夫妇到了京城。
本来方老爷是不想来京城的,但方夫人想儿子又想孙子,但是她到底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妇道人家,方老爷若是不同去京城,她有些胆怯。
无奈,方老爷跟着方夫人一起到了京城。
等到了京城看到大变样的方仲文,方夫人抱着方仲文痛哭一顿,等到终于平息下来时,她问方仲文,“你有没有……有没有去看语嫣?”
方仲文垂眸不语,方夫人就知道他肯定是去过了,但结果不太好。
她是真的很喜欢周语嫣,但儿子不争气,弄出那样的事情来,不说周语嫣生气,当初她也是很震怒,只是到底是自己的儿子,这一年多,气也消了。
她叹了口气,道,“当初她怀着身子,你就那样走了,她一直都很生气,说要与你和离,如今,你回来了,她的孩子也生下来了,你再好好的哄哄,她肯定会回心转意的。”
“只是,你以后可不敢在让她伤心了。”
方老爷夫妇到了京城自然是要去拜见安远侯这个亲家的,安远侯虽然很方仲文,但方家却是世交,没有亲家的关系,也不能不见。
方家递了拜帖上门的第二日,安远侯特意请假在家,接待方老爷夫妇,方仲文自然是跟着一起上门。
这段时间,方仲文虽没亲自上门,但时不时就会打发人送东西过来,侯府开始是让人原封不动的送回去,后来送的多了,觉得麻烦,就让人将东西放在一间库房里,方仲文见东西没有送回来,还以为是周语嫣态度有了松动。
没想到几日后,东西又一股脑的送回方家。
方老爷和方仲文在前院由安远侯接待,方夫人则是去了后院见护国长公主和周语嫣。
周语嫣并不恨方老爷夫妇,当初方仲文离开那是瞒得密不透风,方老爷夫妇是看了方仲文留给她的信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