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兮轻轻点头:“嗯。”
江兮以前回家,会给爸妈买东西,但每一次买回来,都被江母骂得体无完肤,说她浪费,还没有赚钱就开始花钱,骂得很重,江兮也是怕了,所以再也不敢买东西回来。
“妈,爸爸身体还好吗?”江兮小声问。
江母看了眼江兮,欲言又止。
江兮看她的脸,心里一咯噔,“妈,是不是不太好?”
“你一直在外面读书,我也不想让你担心。你现在回来了,正好还能再看看他。”江母轻声说道。
江兮一颗心惶惶不安的跳,她妈很少说这种话,有点担心和害怕了。
“妈,我走的时候,爸爸还挺精神啊。”江兮说。
“也没事,就是翻春了,细菌滋生,他那腿又开始烂了。前不久又感冒,夜里凉他也不喊我,没给盖好被子,这感冒拖到今天都没好全。你爸爸那身子,一点小感冒都能去掉半条命。”
江母说着,随后又宽慰江兮。
“没事儿,不担心,也就是个小感冒,挺过去就好。”江兮道。
江兮吊高的心稍稍放下一点:“有没有看过医生?”
“看了,还是镇上的袁老师来的,这些年都是他在看我们家的病,他也了解,给吃了药。但是你爸爸那个身体,袁老师也说了,药不能开太重,他受不住,所以,还是只能靠他自己的抗体啥的,说白了啊,就是让他自己挨过去,小感冒不至于死了人,就是人难受点。”
江母话落,江兮忙说:“学校发奖学金了,八千块,妈,我把这钱留给你好不好?你拿着给爸爸看病,一定要好起来。”
她不想到“子欲养而亲不待”那一步,她这么努力,就是为了让父母看到她成功,而到那时,她的成功才有价值。
“别瞎说,你那奖金,就留给你做下学期的学费。兮兮啊,你那个钱,不能乱花了,知不知道?”江母严厉叮嘱。
江兮眼眶通红:“妈,我找到工作了,是长期工作,是与电视台一体的报社,我被他们选中,当管培生。比实习生要强一点,每个月有固定工资给我的。所以,您不要担心我。”
江母眼神直了几秒,忽然变得严肃。
“你没有上学了?”
“上着呢,因为在上学,只能是管培生,毕业之后,我就是他们的正是职员。妈,您不用担心我以后毕业去哪里做什么了,我已经找到去路了。那是云都最大的报社,是电视台做后盾的报社。所有我这个专业的人,都想进去,但他们选择了我……”
“是那家人帮忙让你进去的吧?”江母依然没有多高兴,语气冷冷的问。
江兮脸上的笑有点凝固,“不是,是我争气。”
江母看着女儿,随后才说:“你呀,也长大了,我也管不到那么多了。”
她欲言又止,看着站在面前亭亭玉立的孩子,心底一阵感慨。
自己亲手养大,从出生就在身边的女儿,居然、居然不是自己亲生,就到现在,她都觉得不可能。
这孩子打小就在她跟前,从没花过眼睛,就在跟前啊,居然还能是别人家的。
“妈,您始终是我的妈,这辈子或者下辈子都不能改变的事实。”江兮说。
江母看了她眼,心里五味杂陈。
“你有这份心,我就知足了。”江母低声道,以后的事,谁知道呢?
她也做不到强求孩子别跟那家人来往,可那家是大户人家啊,她真要这么要求孩子,兴许就害了女儿一辈子。
“妈,您可以轻松一点了,我开始挣钱了。”
江母缓和没一会儿,又怒声而出:“别想着挣钱,难道我指望你现在就往家里拿钱吗?好好读书,四年大学,一年几大千的学费别打水漂了。”
“我知道,坚决肯定不耽误学习,您放心好了。”江兮认真保证。
江母不再说话,江兮手揽着母亲肩膀,她现在已经比母亲高了快一个头,大多女孩儿念初中个子就已经长得差不多了,江兮大概是初中在家吃饭,营养不够,所以生长没完成,去襄城念高中时,个头还窜了一窜,念大学时,似乎又比在家里念高中时高了不少。
她这样排着母亲,一起回家,江母心底无限感慨。
孩子真的长大了,就如同她无法阻止女儿出去上大学一样,无法决定女儿的将来。
当初江母有私心,让女儿读高中就已经很后悔,因为负担真的重啊。
一个女人,她也不是铁甲战士,她一个人要照顾伤病的丈夫,家里两老,还要负担一个学生,再苦再累往肚里咽,可那苦累的日子度日如年,打落牙齿和血吞,她太知道是什么滋味。
夜深人静,累得连哭都没有力气。
她想把女儿留在本江,高中毕业也十八了,就找个本江的人家嫁了,至少以后家里还有女儿女婿帮忙,让她喘口气。
可女儿非要继续念书,怎么打怎么骂,也坚持要去念书,卧病在床的丈夫成天跟她作对,支持女儿上大学。
难道她不想让自己闺女多读书?
可谁来理解她?
不过,女儿也做到了,上大学之后,就再没向家里要过一分钱,每次回来,她给准备的生活费,都被女儿走的时候留了下来。
江兮心里还记恨家里吧?
那些苦不堪回首的日子啊,谁活着没吞过几根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