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羹迈门坎的时候腿一软,膝盖重重磕了一下,泪花顿时出来了。
换做平时,早有人扑上来问长问短讨好奉迎了。
可眼下这地方没人巴结他,豆羹自己爬起来,看看前后的人,默默跟着往前走。
天刚擦黑,有人去安和宫,把豆羹提了出来,带往刑室问话。
宫里的奴婢,不管资历多深,权势多高,听到刑室两个字也会两腿直打战。
不止他们,听说前朝的时候就算是嫔妃、皇子,听到刑室也会缄口不语,暗自胆寒。
豆羹只知道今天宫中出了事,可到底出了什么事,他不敢去打听。
天黑风又大,连气死风灯笼都点不住,豆羹听着风声在宫巷间呜咽,象是有人在哭,许多人一起在哭。
他腿更软了,要不是后头有人跟上来拎了他一把,豆羹真要瘫地上了。
不象豆羹想的,把他捆起来先上一顿刑。
只要一想到传说中那些血淋淋刑具,豆羹的尿都要憋不住了。净了身的太监在这上头本来就不如平常人,天冷又怕得很。
这间屋子不大,摆了一张桌两张凳子就没多大空了,墙上有扇很小的气窗,窗子离地很高,上头镶着铁栅,根根都有拇指那么粗。
豆羹站不敢站,坐不敢坐,使劲儿的夹紧了腿,靠在墙根处,一听见门响,他象惊弓之鸟一样跳起来。
进屋的那个人拉开凳子坐下,指着另一张凳子:“坐下说话吧。”
看豆羹僵在那儿不敢动弹,他还安慰了一句:“不用怕,坐下说。”
豆羹有些结巴:“陆,陆参判?”
这人是他认得的人,而且关系还能算是不错!
陆参判这人和一般的权贵子弟不一样。那些人可不会把他们这些奴婢放在眼里,哪怕豆羹在外头被人巴结礼遇,他也知道那些人是冲着公主,冲着他在公主身边得用才来的,转过头去那些人根本不屑说起他。
因为他是个阉人。
比宫女都不如。一样是奴婢,许多宫女也看不起他们。
但陆参判这人可没有什么将门公子的架子,对着皇子公主他谈笑自若,对着寻常人看不起的三教九流他也一样讲义气肯结交。
豆羹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用力闭眼又睁开,这才确定眼前人真是陆轶。
一见着熟人,豆羹的眼泪都要出来了,陆轶手在桌上轻叩了两下:“有什么好哭的?不过叫你来问几句话,说清楚了你就可以回去了。”
“我,我真还能回去?”
豆羹一边擦泪一边抽噎。
不是他胆小如鼠,实在是刑室这里凶名在外!只要进了刑室的门,不管你有无罪状,最轻也得脱一层皮。
豆羹早就听说过,曾经内宫监的两个大头目都被刑室的人带来“问话”,可这一问,就再也没人见过这两个人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也再没人提起这两个人的名字,仿佛他们从未存在过一样。
连有品阶的,位高权重的大太监都落得这般下场,那些不入流的小人物,进了刑室还想出去?
除非是竖着进来,横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