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爷爷这副表情,我们都不敢说话。
在我的印象中,爷爷成天都是笑呵呵平易近人的模样,很少像现在这般严肃。
沉默了一会儿,爷爷冷哼一声,说了句:“敬酒不吃吃罚酒!”
然后爷爷冲我招了招手:“十三,你们到船上来!”
我和赵二娃哪里还敢怠慢,几乎连滚带爬的上了乌蓬小船,那个船夫也是满脸惶恐地跟了过来。
那艘木船还是一动不动的定在河中央,阳光落在大红棺材上面,反射着耀眼的光晕。
爷爷重新摇动撸桨,乌篷小船缓缓驶离。
牛大壮出声叫道:“七爷,您看这事儿……”
爷爷头也不回:“先回岸边,我有事情要问你!”
爷爷既然发话了,牛大壮也不敢不从,只得招呼上送葬队伍,跟着我们的乌篷小船回到岸边。
回到岸边,爷爷点上旱烟杆,阴沉着脸问牛大壮:“大壮,我且问你,棺中之人究竟是什么来路?”
牛大壮脸上的表情有些不太自然,他撇了撇嘴,说是他牛家的远方亲戚。
“这事儿你若不说实话,我没办法帮你解决,你自己掂量吧!”爷爷的口吻中带着不小的怒气,他喷了口烟雾,转身欲走。
“七爷!”牛大壮叫住爷爷,回身挥了挥手,遣散了送葬队伍,同时让自己的媳妇带牛大力回家,只剩他自己留了下来。
“现在可以说实话了吧?”爷爷眯着眼睛瞅着牛大壮。
牛大壮干笑两声,老老实实跟我们交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棺中之人名叫方梅,今年才十六七岁,被人贩子拐骗到了这里。牛大壮的哥哥牛大力今年都快四十岁了,因为智障问题一直娶不到媳妇。牛大壮起了个心思,从人贩子手里买来方梅,想要方梅给自己的大哥当媳妇。
谁知道方梅年纪虽小,但性子极为倔强,坚决不从这门婚事,新婚前夜竟然满含怨气,投井而死,喜事变丧事。
牛大壮听人说大红棺材可以克煞,于是托人连夜赶制了一口大红棺材,把方梅的尸体装在棺材里面,准备拉到黄河里沉了,却没想在黄河上发生了“尸抱船”这等诡异事情。
我捏了捏掌心的冷汗,心中暗骂:“妈的!早知道是这等缺德事,就算给我三万块,我也不会去哭丧的!”
爷爷默默地听牛大壮讲完,一直没有说话。
牛大壮有些按耐不住了,试探着询问爷爷:“七爷,我们……是不是惹上什么麻烦了?”
爷爷冷哼两声,在地上磕灭旱烟杆,反问道:“你说呢?”
牛大壮涨红了脸,作声不得。
爷爷站起身来,眺望着波光粼粼的河面:“你们不是惹上了麻烦,是惹上了血光之灾!”
爷爷的声音不大,但听在耳里却犹如雷鸣,震得我心肝发颤。
牛大壮也有些慌神了,黑膛膛的脸颊上面露出焦急的神色:“七爷,您老见多识广,一定有法子解决的对不对?”
爷爷也不含糊,点点头说:“法子是有,事情也能解决,不过在解决之前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血光之灾”四个字就像大山一样压在牛大壮的头上,牛大壮哪里敢说一个“不”字,忙不迭点头哈腰:“是是是!只要是七爷吩咐的事情,别说一件,就算十件,一百件,我牛大壮也绝不含糊!”
爷爷背负着双手:“仅此一件,你必须给我办好了!找到方梅的家人,给他们一笔抚恤金,让她的家人能够安度晚年!”
牛大壮连连点头说好,模样虔诚,毕竟他也算是间接害死方梅的人。
爷爷扬了扬下巴,让牛大壮先行回去。
“那口棺材……”牛大壮心有余悸地看向黄河中央,远远地能够看见一艘小船孤零零的定在水面上。
爷爷抬头看了看天色:“我得回去准备些东西,晚上再来处理那口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