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身着素白丝袍的少年游侠匆匆的走进了杨家,走进杨妙儿的闺房,附在韦应物的耳边低语了几句。韦应物听了,微微颌,摆摆手,示意少年游侠退出去。
韦应物斜着眼,举起酒杯,凑到杨妙儿嘴边,涎着脸道:“再喝一杯!”
“不能再喝了。”杨妙儿脸色半晕,眼神迷离,推开韦应物的手,轻抚额头:“奴头晕眼热,已经醉了。”
韦应物哈哈一笑,将酒杯收了回来,一饮而尽。美酒入肠,愁绪却浮上了心头。
王鉷父子来到了万安观,要找王训的麻烦,现在又到菩提寺找来了李再兴。虽然不是绑来的,却也是左金吾卫的卫士押来的,看起来情形不妙。
韦应物在犹豫,是不是要挺身而出,与王鉷父子干上一场。他很清楚,王训是个谦谦君子,他母亲永穆公主虽然是天子长女,却也不是争强好胜的人。李再兴虽然凶悍,却只是一介庶民,他纵使武艺高强,又能杀得几个,难道还能从近百名卫士的包围中杀出去?
能够对抗王鉷父子的只有他韦应物。没有他,李再兴必死无疑。
韦应物不怕王准,但是他不能不考虑王鉷,更重要的是值不值。世家争斗,往往牵连甚广,他和王准之间的争斗也有可能如此。这几天,他一直没有回家,就是不想连累家里。
潜意识里,他也有想自己做一番事业的冲动。
但是他本来只想对付王准,现在王鉷亲自出马,身边又有一百余卫士,这已经不是他和他身边那几个游侠儿能够对付的了。
韦应物权衡再三,犹豫不决。
……
李林甫站在后园的台榭中,看着远处万安观被灯笼照得通明的观门,沉默不语。
王鉷突然带着兵赶到了万安观,来得非常匆忙,甚至之前都没有打个招呼,这让李林甫非常诧异。他没有派人去问,他知道王鉷这两天心里有气。因为皇女虫娘失踪的事,王鉷已经急疯了。不过李林甫暂时不打算去帮王鉷,他有他的麻烦事。
月堂上的屏风已经换了,可是那句不成腔调的诗却已经深深的刻在了他的脑海里。而女儿李腾空的道观里来了不之客,也让他心惊肉跳。对方能在他的家里来去自如,这让他非常不安。
十年磨一剑,究竟是谁?
债主是谁其实并不重要,李林甫为相多年,自知树敌多多,与其花心思去找债主,不如花心思除掉潜在的危险。眼下这件事就是一个潜在的机会,王鉷在明,他在暗,对方对付王鉷的时候,他正好从旁观察,待机而动。
其实,不管债主是谁,李林甫都有一个最重要的对手,如果能战胜这个对手,其他人都不足为虑。他时间不多了,他必须能抓住每一个稍纵即逝的机会,把对方打入万劫不复之地,否则后患无穷。
刚刚有卫士去了菩提寺,这一点让李林甫既兴奋又紧张。兴奋的是这人居然住在菩提寺,紧张的是这人就在菩提寺。要对付他,菩提寺当然是一个好地方,可如果没有相当的把握,对方又怎么敢在菩提寺露面?
李林甫回过头,看了一眼长子李岫:“我们去西院。”
李岫躬身领命。
……
李再兴和南霁云并肩而行,走在两侧高高的院墙之间。这是十字街主道,宽约十步。不过有了两侧的卫士,原本不窄的街道也变得窄了起来。
从菩提寺出来,到万安观门口有近三百步的距离,说短不短,说长不长,却足以让李再兴对南霁云及他手下的那些卫士有个大致的评估。
“听闻南兄骑射了得,果然名不虚传。”
南霁云对李再兴的自来熟不太习惯,不过他也知道李再兴和谢广隆是朋友,都是游侠儿,放荡一点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倒也没有多想。
“李兄过奖了。”
“不,我说的是实话。南兄肩宽臂长,即使走路时,双肩的摆动幅度也小于常人,左肩习惯性的略略前倾,这都是长年练习骑射形成的习惯。”李再兴笑笑:“可惜,南兄的骑射再了得,在京师也没什么用武之地,为何不去边疆立功,难道和谢大一样没有盘缠?”
南霁云笑了笑:“护卫京师,一样是为国效力,何必去边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