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靖东跟方槐在楼下的争执,展翼和两个娃儿都听到了。
所以裴靖东刚走到楼上的房间,展翼就砰的一把关上房门,屋内两个娃儿都眨巴着一双清澈见底的眸子,眼神中带着期翼的光芒看着裴靖东。
“哥,你刚才说的跟秦汀语的婚姻无效是真的吗?”
展翼着急的问,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他哥早就弄了这么一手,也不知道早点说。
裴靖东嗯了一声,解开军装常服扣子,环视一眼房间,脱下军装挂在门后,边往浴室走边解着衬衫的扣子。
“哥,那你是不是可以跟我嫂子和好了,你们的婚姻还是有效的呀?”
展翼着急的跟着裴靖东的后面问着。
裴瑾瑜小娃儿也是跟着小跑过来,很狗腿的凑过去,给裴靖东捏捏腿谄媚道。
“爸爸,爸爸,你真是小宝贝的好爸爸……”
裴靖东嘴角一抽,刚掬了把水洗了脸,修长的手指一弹,水珠子弹到小娃儿的脸上笑道:“小骚包,是谁骂了一路的坏爸爸呢?”
裴瑾瑜小娃儿嘻嘻的笑着认错。
“爸爸,爸爸,是小瑜说错话了,爸爸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还有妈妈,小贝妈妈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
小娃儿这意有所指的话,首长大人如何能不懂?
水笼头哗哗的流水音还在继续着,一大一小两双眼晴中都闪烁着期待的神色。
裴靖东勾唇轻笑了下,刚要开口说话,就看到房间里裴黎曦小娃儿神色凝重的把手机放在耳朵边。
大手无意识的继续触动着水流,一双虎眸却是轻眯着看向裴黎曦小娃儿,却是没再加答展翼的问题。
再说裴黎曦这儿,手机是震动音,一个陌生的号码,他放在耳边就听到里面沉稳的男音。
他边听电话边点头,而后把手机从脖子上取下来,放到大床上枕头的位置,特意用枕头盖住了一点,这才起身喊展翼和裴瑾瑜。
“小展叔叔你不是说这楼下咱们可以自己种块地吗?你带我们去看看吧。”
裴黎曦小娃儿走过来神色未变,依旧冰冷,但裴靖东却是注意到孩子的拳头是紧握的。
“哇,种地,我要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走走,咱们快去撒尿和泥巴玩去……”
裴瑾瑜小娃儿让哥哥的提议给吸引了,也顾不得等裴靖东的答案。
展翼还没等到答案,但是看到裴靖东的笑容,他觉得一定是没错了,相信小嫂子很快也会过来的。
展翼带着孩子离开二楼的房间,裴靖东并没有马上去拿小曦特意留下来的手机,而是继续洗脸。
一系列的动作完成,约摸五六分钟之后,才走到大床前,伸手掸了掸起了皱褶的灰色床单,叹了口气,仰躺在大床上,双腿叠起,双手叠后,大手捏起小手机,轻咳了一嗓子。
电话里传来一道低沉的男音:“纽芬兰白狼1911年灭绝,佛罗里达黑狼1917年灭绝。”
裴靖东的身子一震,继而轻咳两声,大掌攥住小手机在手心,坐起身,状似无意的环视四周,这才起身往卫生间里走去。
到了卫生间,并不急着讲话,而是打开淋浴的水笼头,这才把手机放在耳边轻喂了一声。
电话里的声音清晰的传入耳中:“我是牧羊人。”
“嗯。”
裴靖东淡嗯了一声,虎眸轻眯,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进入高度戒备状态。
通话用时五分钟。
挂上电话,裴靖东依旧保持着站立在淋浴水洒边贴壁而立的姿势没有动分毫,修长的食指摁在拨键盘上拨了另一个号码。
电话响了五六声才被接起来,电话中传来郝贝急促的声音……
“喂,小曦你们到了是吗,哎,你先等下,妈妈正在洗头发……一分钟就好……”
裴靖东抿紧的薄唇轻勾,眉眼间有着淡淡的笑意旋即挂掉了电话。
再说那边的郝贝,正在洗澡,听到手机响,头上还一头泡沫呢,赶紧出来接了一下又回去冲头发。
也顾不得好好洗了,把头上的泡沫随便冲了下,就出来拿起手机,放在耳边:“喂,小曦,妈妈好了……?”
没音,拿下来一看,挂掉了。
刚想回拨过去,又看到短信来了,划下来一看:【贝贝,我想你了。】
郝贝揉了下眼,再看一眼号码,明明是小曦的号码,可是小娃儿会说这样的话吗?会发短信吗?
她回拨过去,无人接听。
再拨过去,依旧无人接听。
郝贝打了五六次都是这样的情况,无奈的挂掉电话,发了个短信过去:【小曦,是你吗?】
这次短信刚发过去,电话就响了。
依旧是小曦的号码,郝贝眉头轻拧的接了起来,这次并没先说话,反倒是等着对方说话。
心底有个答案呼之欲出,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对方说话,郝贝有点急了。
“裴靖东……是你吗?”
电话里却是传来小娃儿稚嫩冰冷的嗓音:“妈妈,我是小曦,你找爸爸吗?”
小娃儿没给郝贝反应的机会就高喊道:“爸爸,妈妈的电话。”
片刻之后,传来裴靖东的声音,就那样生硬的传来:“你找我?有事?”五个字,两个问号,似乎她找他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郝贝吸了吸鼻子,觉得裴靖东这男人真是够狠心的,她开口留他,他不理会,她打来电话,他也没个好语气的。
“裴靖东,刚才是你给我发的短信吗?”她直接开口问了。
“短信,什么短信?小曦你给郝贝发短信了吗?”
这样的问话后,又传来男人冰冷无情的嗓音,把郝贝心中最后一点点希翼也给抹灭了。
“小曦发的,怎么了?发的什么?”
郝贝捏住手机的手有些颤抖,而后轻咬着唇没说话。
但她没说话,电话里的男人却是不放过她的。
“郝贝,你好好的跟莫扬谈恋爱吧,莫扬比你大三岁,明年你考大学,可以考京都的大学,莫扬也可以申请调到京都军区,莫扬很适合你。”
郝贝睁圆了眼,把手机拿离了耳边,看了一眼手机上正在走动着通话时间,确定不是自己的幻听。
“裴靖东,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你再说一次。”
“郝贝,你就跟莫扬好好恋爱吧,莫扬很会照顾人。”
“裴靖东,你去死吧!”郝贝火大的骂着,而后切断了通话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只不过一天的时间而已,孩子们去上学的时候,一周接一次,她也没有像现在这样难受。
可是今天,从上午目送他们离开,她的心情就开始不好,很不好的那种。
门铃响,郝贝过去开门,是对门住的宁馨。
“贝贝,贝贝,过来我家吃火锅了……”宁馨笑眯眯的指了指屋内,有底料煮上的的香味。
“宁馨……”郝贝喊了下宁馨的名字像只受伤的小兽一样抱住宁馨呜咽着。
“怎么了?是不是首长走了,你舍不得了……”宁馨一脸窃喜的笑容,半搂着郝贝往她这边的屋子走。
到了屋子里郝贝才看到在厨房里洗菜的竟然是姚修远。
“吆呵,妹妹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给哥说,哥给你出气……”姚修远闻声出来斜倚在厨房的门框上打趣着。
郝贝的脸倏地一红又一白。
宁馨白了姚修远一眼:“去,洗你的菜去。”
姚修远撸了一把手上的水,而后伸出食手在嘴上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表示自己不说话总行了吧。
宁馨这才收回视线,转而安慰郝贝。
“好了,再哭就不漂亮了,来,给姐说说,你为什么难受呀?”
“裴靖东把小娃儿们都带走了……”郝贝泣声把心里的委屈说出来。
宁馨睁圆一双美目,驴头不对马嘴的强调了一件事。
“贝贝,你是因为首长走了难受,还是因为首长带走了小宝贝们你难受?”
郝贝蓦然抬眸不解的问:“这有差吗?”带走了小娃儿们,他也走了呀……
“当然有差了,我跟你说哟……”
宁馨摆好了大谈特谈的姿势,滔滔不绝的开始分析这两者之间的差别。
最后分析的结果就是:“贝贝,你喜欢上首长了吧。”
宁馨很谨慎的用了喜欢而非爱。
郝贝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这是重点吗?”
宁馨还没有说话,郝贝就开始倒苦水了。
“你知道吗?他今天给我说了三次,三次让我跟莫扬谈恋爱的,我跟莫扬本来就没什么,让他这么一说,我都觉得我要不跟莫扬谈个恋爱都对不起他了……你说明明是他做错了,他跟秦汀语上床了,我没打我没闹,我就不要他了,怎么现在变成我难受了呢?”
倚在门框边的姚修远听得这话眉头一挑,笑着走进厨房把一盘刚洗好的红提端出来,放到小茶几上,这才开口道:“哎,就你们女人爱计较,男人嘛,逢场作戏情非得已嘛。”
宁馨狠剜一眼姚修远语带嘲讽的反驳着:“逢场作戏到夜夜笙歌,情非得已到时时春宵,修远大人就是如此吧。”
“得,本大人什么也不说成了吧。”姚修远嘀咕着拿了红提开始剥皮儿。
宁馨给了他一个这还差不多的神色,而后开始安慰郝贝。
“好了,咱不哭不难受了,咱在这儿哭着没准首长大人还一点儿不在意呢,怕什么呀,咱们还有莫扬呢,我也觉得莫扬还不错,贝贝你说吧,这女人到底是找一个自己喜欢的男人嫁了好呢,还是嫁一个喜欢自己的呢?要我说就该嫁一个喜欢自己的,这样才不会难过……”
正说话间,门铃响,姚修远起身去开门,顺便把一小盘晶莹剔透的提子推到宁馨跟前。
宁馨看到提子一双凤眸灿亮亮的,掂起一颗入口,凤眸中笑意满满。
郝贝看着茶几上另一个小盘里一小撮红提皮顿觉有点眼热,姚修远其实很爱宁馨的吧。
郝贝的愣神以至于没有看到进门的是莫扬。
姚修远却是搭在莫扬的肩膀上朝郝贝的方向呶了呶嘴:“要我说,你就是太温吞了,女人的空窗期多难得呀,直接扑到吃掉多好……”
莫扬白晰的脸上乏起一抹红回敬着:“远哥,我没您老这样的魄力呀……”
对话传到沙发上坐着的女人们的耳中,宁馨是火的蹭的站起来,指着姚修远:“去,你别教坏了莫扬好不好?”
郝贝则是低头敛眸,尴尬的要死。
餐桌上,两对男女,围桌而坐。
姚修远总是跟宁馨抢吃的,只要宁馨看中的,还没夹到,或是还没有送到嘴里的,他就抢过来自己吃。
所以时不时引得宁馨跳脚。
而莫扬与郝贝则是安静的,像以往一样,莫扬的存在感极低,但却又会在郝贝需要的时候,适时的递上纸巾或一杯热茶。
吃完饭,郝贝与宁馨站在门口送走了莫扬就听到洗手间内姚修远在大吐特吐的呕声传来。
“天呀,他又没喝醉,怎么吐这么厉害。”郝贝惊呼着指洗手间的方向。
宁馨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解释着:“他说火锅这种东西不干净,吃一次吐一次。”
“那他还吃?”
“谁知道呢。”
郝贝轻笑,凑到宁馨的耳边:“他是为了陪你吃的吧。”
宁馨俏脸儿一红,戳着郝贝的脑门嗔骂:“嘁,这会儿打趣我了是吧,刚才是谁在哭呢……”
“宁馨,你脸红了……”郝贝一边说着一边往对门走。
回到到自己的屋子里,郝贝的笑脸就垮了下来。
她怎么觉得连姚修远那样的花花公子都变成居家好男人了呢,而裴靖东那死男人,却变坏了?
手机响,她看一眼号码是莫扬的,就接了起来。
“贝贝,到屋子里了吗?”
“嗯,到了。”
“到阳台前,有东西让你看。”
郝贝轻哦一声,拿着手机往阳台处走,只看到小区楼下,草地上,有几年年轻人,从电话里,郝贝可以听到起哄声。
红色的蜡烛摆成了两颗相依的心形,火苗跳动着,男孩单膝跪地向女孩求爱的方式,郝贝有点失神,这是她少女时代曾幻想过最浪漫的求爱方式。
“贝贝,你喜欢这样的吗?”莫扬温润的声音传来拉回了郝贝的思绪。
“啊,不喜欢,好傻的感觉。”郝贝口是心非的说着。
莫扬的轻叹声传来:“我也觉得好傻,好了,给你打电话是提醒你,把阳台的窗户关好,还有医药箱在玄关的架子上,里面有治舒缓胃不舒服的药,你晚上吃了那么多辣的,要是不舒服了记得吃一片或是给我打电话。”
“好,谢谢你莫扬。”郝贝轻声道谢,心情却依旧不好。
莫扬真的是一个很细心的男人,交待着郝贝关好门窗呀,各种的……尽显体贴。
不长的通话,约有五分钟左右,挂了电话,郝贝却是长舒了一口气,她有种愧对于莫扬的感觉,一个对她这么好的男人,她好像有点无以回报了。
电话刚挂上又响了,没细看号码就接了起来叹气道:“莫大人,我知道了好不好,你说你怎么跟唐僧一样爱啰嗦呢……”
电话那端传来一声轻咳而后是展翼的声音:“嫂子,我是展翼。”
“啊,展翼呀……”郝贝拿着手机的手紧了几分,心也是揪了起来。
“嗯,嫂子,我就是跟你说一声,我们到了,你不用担心。”展翼说到这儿停了一下,电话转到裴瑾瑜小娃儿的手中了。
“妈妈,妈妈,小宝贝儿好想你,想你想的睡不着了……”裴瑾瑜小娃儿的哭音从电话里传来,让郝贝也跟着红了眼。
“小金鱼……”
“妈妈……”
“小金鱼……”
“妈妈……”
母子俩就这么喊着彼此的名字。
一直到郝贝的手机都发烫时,电话里重新传来展翼的声音:“嫂子,谢谢你,小瑜终于睡了,他今天哭了一天。”
“辛苦你了展翼。”郝贝回着话。
展翼那边又传来喜悦的声音:“嫂子,你什么时候过来呀,你要再不过来,我怕小瑜真会哭坏了的……”
“……”
郝贝不知道该怎么应话,裴靖东都让她跟莫扬好好谈恋爱了,她以什么身份什么立场过去?
“展翼!”那边传来裴靖东的切齿般喊着展翼名字的声音。
郝贝的心又揪了起来,心底全是兵荒马乱的怦怦怦跳声。
“嫂子,我不跟你说了,你跟我哥说吧。”
郝贝正在想着要跟裴靖东说些什么的时候,手机里却是传来了忙音,拿下手机一看,通话已终止。
不相信的又看,还是终止了,断掉了,还是让挂掉了……
手贱的摁了回拨,而后又是一阵忙音,又摁了一次回拨,接电话的却变成展翼了。
“嫂子,你跟我哥还没说完吗?要不你打他手机……”
只此一句,郝贝就知道电话不是断掉的,而是裴靖东挂掉的。
郝贝姑娘的火气蹭的一下就上来了,挂掉展翼的电话,就打给裴靖东。
打了一次不接,她就打第二次,打到第十次终于接了,却是传来一道女人清亮的嗓音。
“他在洗澡,你等会再打过来。”
只此一句,电话又成了忙音。
但是就这么一句,郝贝也听得出来那是小白花柳晴晴的声音。
心里那叫一个窝火呀,难受呀!
尼玛的,大晚上的,这代表什么呀!
而事实上呢?
江城这边,裴靖东的卧室里,柳晴晴挂了电话,怯生生的把手机还给裴靖东。
“裴哥哥,这样会不会太伤郝贝的心了。”
其实柳晴晴的心里早就乐开花了,是裴靖东叫了她上来的,然后还没说什么事,电话就响了,裴靖东摁掉了,还一直响,最后就把电话让她接了。
“怎么会?我跟她已结束了,她就是来求我,我也不会要她的。”裴靖东说着敛眸低笑了一声。
这笑,在这安静的房间里,极其诡异。
“裴哥哥,我……”
柳晴晴刚说到这儿,裴靖东打断了。
“我洗个澡就回来你等我下。”
说罢往浴室里走去,走到一半又返回来,打开衣柜,空空的,只挂着几件崭新的迷彩短袖和短裤,叹气的抱怨着。
“没带衣服来,晴晴,明天去有空就去商场帮我买点家居服,质地要好一点的,还有内衣……”
“哦。”柳晴晴心花怒放,乐的找不着北了。
看着裴靖东进了浴室后,柳晴晴身上一软,差点没跌倒,摁住怦怦怦乱跳的心,小声的对自己说:“柳晴晴,你要加油,他终于看到你的存在了……”
殊不知,浴室的缝虚开着,裴靖东冷眼看着柳晴晴的反应,嗤笑一声而后砰的锁上门。
这一声砰,犹如一道惊雷,吓的柳晴晴瞪大了眼。
再然后,她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
接起来,竟然是方槐的电话。
“马上下楼来!”
柳晴晴眉眼中起了股厌烦,这方槐真讨厌,以为他是谁呀?
“你要不下来,我就上去,你是想让我上去呢,还是你自己乖乖的下来。”
方槐微愠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柳晴晴简直恨死了方槐,挂了电话,专心的等裴靖东,把方槐的话当成了耳边风。
裴靖东洗了十多分钟后才出来,已经换上迷彩短袖短裤,头发还是湿辘辘的,淡绿色的毛巾搭在头上胡乱的擦着。
“裴哥哥,我帮你把头发吹干了再睡好吗?”柳晴晴温顺的说着。
裴靖东笑着点了下头。
柳晴晴去浴室拿吹风机,看到洗手台上裴靖东换下的衣服,爱怜的拿起,轻嗅着那上面独属于男人的气味,纤手摸着白色的内裤,小脸倏地就红了。
浴室的门忽然被推开,裴靖东怔了下,眉心拧起问:“还没找到吗?”
柳晴晴手忙脚乱的赶紧去拿吹风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