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蓁上前一步,道:“皇上,能否容民女问她几句?”
皇帝眸子眯起,敛住眼底的精光,他研判着阿蓁脸上的神色,此女年轻得很,遭遇了这样的事情,却有如此淡定的姿态,可见勇气可嘉,是个好料子。
“准!”皇帝淡淡地道。
阿蓁拱手谢过,走到跪在地上那宫女身边,缓缓地蹲下身子,托起她的下巴,定了定,“你说,亲眼看见我剪了那件披风,是吗?”
那宫女抬起头,一口咬定,“没错,我亲眼看见。”
阿蓁问道:“好,你告诉皇上,我是如何剪的,又是何时剪的。”
皇帝看着那宫女,道:“你只管如实说来。”宫女推开阿蓁的手,对着皇帝磕了一个头,道:“皇上容禀,方才昭仪娘娘在亭子问她关于她母亲的事情,她便不高兴了,出言顶撞了娘娘两句,娘娘念着她母亲的情分上,也没有责怪于她,刚好襄候来了,娘娘便过去打招呼,奴婢本是跟着过来的,但是想着皇太后的披风还在亭子中,怕风吹落地染了灰尘便又走了回头,这刚下了桥,便见她拿起石桌上的剪刀,正在剪些什么东西,奴婢走近一看,她竟然在剪皇太后的披风,而且还发恨地说着怨毒的话,奴婢急忙上前抢回,与她争执了两句,她还说不就是一件披风么?她赔就是了,奴婢还来不及说这披风是谁的,昭仪娘娘便回来了,后面的事情,皇上也
知道了。”
阿蓁冷冷地道:“换言之,我是一手拿剪刀,一手拿披风,是吗?”
宫女笃定点头,“没错,正是这样!”
董昭仪把披风打开,在皇帝与亲贵大臣们面前扬开,黄色暗纹金线错绣凤凰绸缎披风后背便剪了三刀,一只飞翔的凤凰,生生地断了脑袋,在场的人都倒抽一口凉气,这,这真是大不敬之罪啊!阿蓁看向皇帝,徐徐道:“皇上,民女入宫之前,也知道自己双手粗糙,并且因入秋指甲边沿的肉有爆裂,是以今日起了个大早,到家中附近的温泉浸泡了一下双手,再以菜籽油涂抹,以收滋润之效,因温泉水有浓郁的硫磺味道,所以,但凡民女双手碰过的东西,势必会留下硫磺味,而且菜籽油油腻十分,油脂是不轻易被皮肤吸收的,必定会残留在手上,若民女碰过的东西,也会有油脂,皇上若不信,可
以一盆清水,让春意姑姑濯洗双手,水上也定会飘起一层油脂,而且,春意姑姑手中,也定会留下硫磺的味道,皇上也可以命人去闻一闻。”
董昭仪的心一缩,看着皇帝招了一下手示意沈路过去,春意摊开手,让沈路闻了一下,沈路点点头,又命人取来几盆清水,摆放在御前的桌子上。
三盆清水摆开,沈路先是上前闻了一下阿蓁的双手,然后,道:“独孤小姐请上前洗手!”
阿蓁上前,在第一个水盆中浸下双手,果真便见水面上泛起油脂,虽然只是薄薄一层,可清晰可见的。
有几位大人也上前看了一下,都点点头,“确实是有的。”
然后,便是春意洗手,春意洗的那水中,一样有薄薄的油脂,但是比较少。
再然后,沈路把披风细细地闻了一下,然后放在水中浸泡,不曾见有一丁点油泛起,沈路取出披风,然后再闻剪刀再以剪刀沉于水中,同样,也不曾有油浮面。沈路命人撤下水,禀报皇帝:“回皇上,独孤小姐和春意的双手,都有硫磺味道,而两人濯手的水中,都有油迹浮起,只是,春意的教独孤小姐的要轻一些少一些。至于皇太后的凤袍披风与剪刀,都不曾发
现硫磺的气味和油迹,可见,独孤小姐应该是没有碰过这两样东西。”董昭仪脸色惨白,惊慌不定地看着皇帝那张越发冷凝的脸,她扭了一下手中的绢巾,道:“皇上,若就此推断她没有做过,只怕过于草率,毕竟,这都是有人眼前所见的,而且,她也可以在剪完披风之后,
再以菜籽油涂抹双手或者……”
皇帝冷冷地打断她的话,“或者再从何处弄点硫磺涂抹与双手上,是不是?她一直都在你眼皮底下,这里又是皇宫,她从何处得来菜籽油与硫磺?”
董昭仪语塞,脑子里忽然想起方才春意前来检查独孤蓁的双手,会不会是春意?
她冲口而出,“她得不到,可有人得到,方才春意碰过她双手,可以说春意从她双手中沾染了硫磺与菜籽油,可也可以说是她从春意手中沾染了硫磺和菜籽油啊,这其中只怕调查一番,便可明白!”
皇后微微摇头,这董昭仪是疯了吗?这样的话都说得出来,春意是谁的人啊?她指责春意,不就是等同指责皇上么?只怕这一次,龙颜震怒是少不了了。果然,皇帝听了董昭仪的话,冷冷一笑,“是啊,是春意沾染给她的,只是,春意奉谁的命令这样做呢?春意是朕的人,自当是受朕驱使了,昭仪是不是这个意思啊?然后是不是说独孤蓁剪破了母后的衣裳
,也是朕授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