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缓缓流逝,直至深夜,床榻上的他缓缓地睁开了双眸,便对上凤傲天凝视着他的冷眸。
他不过是平淡一笑,“皇上。”
凤傲天一手撑着下颚,一手握紧他的手,“可有想吃的?”
“嗯。”易沐轻轻地点头,“梅花糕。”
“好。”凤傲天低笑一声,便吩咐人前去准备。
“皇上,臣想起来走走。”易沐看着她,柔声说道。
“好。”凤傲天只是挂着淡淡地笑容,温柔地应道。
她将他扶起,为他换上了他素日喜爱的淡粉锦袍,上面绣着大片的梅花,高贵圣洁,他缓缓地下了床榻,倔强地自己洗漱,束发,慢慢地起身,看着她,“皇上,臣美吗?”
“嗯。”凤傲天点头应道,“甚美。”
易沐柔声一笑,凤傲天上前,扶着他,二人踏出寝宫,行至院内。
二人坐在梅花树下,他依靠在她的怀中,抬眸,看着还未开花的梅花树,他微仰着头,低声道,“再过一月,便是梅花盛开的时节。”
“是啊。”凤傲天轻声应道,“到时,爷陪你一同赏梅。”
“嗯。”易沐笑应着,“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凤傲天轻轻抬手,摘下一株梅花的枯枝,放在他的手中,“你想说什么?”
易沐低头,修长如玉的手指转动着手中的梅花,低声道,“臣生来便病体孱弱,那时的臣,便知晓,自个未来的路,故而,将所有的事看得极淡,虽然,臣也想在有生之年能够做些有用之事,可却总是力不从心。”
“臣记得五岁的那年,偷偷地溜出府,却在路上遇到了人贩子,强行要将臣带走,有一个与臣年纪相仿的孩童救了臣,那是臣第一次看见有一个与臣一般大的孩子竟然有如此高深的武功,她穿着一件褐色的小短袍,手中拿着一把比她还要重的长剑,面色冷凝,却能将人贩子制服,那时的她真的是从天而降,救了臣,也让臣知道,即便身子再不行,也能做些有用之事。”易沐咳嗽了几声,娓娓道来。
凤傲天只是安静地听着,他的声音极轻,却透着化不开的浓浓的回忆,而将她的思绪也拉向了久远。
“后来呢?”凤傲天忍不住地问道。
“后来,臣被安全地送回了家,再也没有见过她,可是,她却入了臣的心,如此,便过了一年,臣在一场宫宴中看到了她,臣才知晓,原来她便是皇上最宠爱的皇子,凤傲天。”易沐看着手中的梅花枯枝,似是在回忆着,“她早已忘记了臣,她的目光总是落在一个人的身上,从来不曾看过除了那个人的任何一个人。”
“后来呢?”凤傲天抱紧他,低声问道。
“后来,臣便时刻地关注着她,为了能够站在她的身边,臣拼命地读书,拼命地让自个成为话题,每次的宫宴,臣即便身子不适,也会准时参加,总是会得到她的消息之后,便偷偷地躲在不远处看她,这似乎已经成了臣的习惯。”易沐慢慢地诉说着过往的种种。
“后来呢?”凤傲天重复着这三个字,却不知如何的回答,她从来不知,茫茫人海中,还有一个人会这样地爱着她,无怨无悔,将自个的爱深埋至今,莫不是他要走到尽头,怕是要将这个秘密深埋心底。
“后来……”易沐抬眸,看着远方,“她成了摄政王,她的目光从那个人的身上收了回来,她变得性格乖张暴戾,她变得杀人如麻,她搜罗着不同姿色的男子,她变了……”
“是啊,她变了。”凤傲天幽幽地应道。
易沐勾唇浅笑,“可是,臣却很高兴,因为,臣可以靠近她了,可以待在她的身边,臣故意出现在她的面前,让她注意到臣,将臣带入王府,即便被她折磨的伤痕累累,可是,臣却心甘情愿,即便,她的心中从未有过臣,不过是,视臣为玩物,臣也不曾后悔。”
凤傲天抱紧他,“真是个傻瓜。”
“臣真的很傻。”易沐眼角湿润,却带着轻柔的笑容,他抬眸,对上她的双眸,“即便知晓,自个命不久矣,可是臣还是想要待在她的身边,即便,这只是奢侈,可是,如若臣的生命中没有她,那么,臣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他抬手,轻抚着她的容颜,“皇上,你从来不知,臣最爱的是你,最舍不得的是你,可是,明知不舍,却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无奈。”
凤傲天低头,吻上他的唇,轻轻地吸允着,“你是想让爷永远地记得你吗?”
易沐靠在她的怀中,“臣只想深藏着这份爱意,直至死去,可是,真当死亡来临时,臣却割舍不下,臣是不是太没用了?”
凤傲天任由着他靠着,抬眸,看着眼前的夜空,“你若是没用,爷会让你呆在爷的身边吗?”
易沐勾唇浅笑,那笑容中带着几分的眷恋,几分的释然,还有他不曾流露过的爱恋,他低头,看着交握的手,轻轻地转动着梅花枯枝,“臣知足了。”
凤傲天紧紧地拥着他,一言不发,谁能知道她心中的殇?谁又能明白她内心的苦?她原本以为,他们都是她的责任,是她支撑下去的动力,可是,谁又能知道,她同样是他们活下去的源泉,她维系着他们的生命,却无力将他们挽回,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一个一个地离开,却无能为力,她即便再坚强,可是,却逃不过“世事无常”这四个字。
她能算计所有的可能,却唯独算计不到他们的真心。
无风与流星二人回到偏院之后,沉默良久。
流星抬眸,盯着无风,低声问道,“说吧,密室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知道皇上的真实身份。”无风看着他,“也知道了一些不能说的事情。”
“易沐当真会死吗?”流星眼眸闪过一抹惊讶,接着问道。
“会。”无风看着流星,淡淡地说道,“他会死而复生。”
流星听明白了无风话中的意思,接着问道,“跟灵族族主有关?”
“嗯。”无风点头,看着他,“此事不要告诉旁人。”
“好。”流星点头,缓缓起身,“我有话要问你。”
“什么?”无风拿起桌上的茶杯,把玩着。
“你对圣主有意思?”流星面露严肃地看着他。
“不知道。”无风抬眸,看着他,“未来之事变化万千,我怎会一一知晓。”
流星听着他话中的意思,冷哼一声,“老狐狸。”
“难道你不困?”无风缓步起身,接着便行至屋内,“我乏了。”
流星知晓,他今日前去密室,必定是损耗了许多的精力,也不再说什么,而是转身,离开了偏院。
神犬跟着流星回到帝寝殿,他接着坐在软榻上,看着它,“你说,圣主在圣池到底看到了什么呢?易沐只怕也是圣主的劫,也不知接下来会是谁?”
神犬蹭着流星的腿,仰着头,“该来的总归是要来的,躲也躲不掉。”
“哎。”流星想起自个未来的事情,忍不住地摇头。
神犬也不再说什么,而是趴在一旁,成就帝王之路,本就不是那么简单之事。
易沐靠在凤傲天的怀中,轻唱着,“漫漫路远莫问,何处去?长剑相伴飘白衣……”
凤傲天听着他的声音,这是她那日与夜魅晞、凤胤麒饮酒赏月时唱的曲子,她垂眸,看着他,“冷吗?”
“不冷。”易沐摇着头,只是安静地靠在她的怀中,“皇上,臣想歇会。”
“爷陪着你。”凤傲天低头,在他的额头落下一个浅吻。
易沐嘴角挂着淡淡地浅笑,缓缓地合上了双眸。
凤傲天在他的耳畔轻轻地唱着,“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秋夜冷风瑟瑟,却吹散不掉这梅花树下凝聚着十几年的愁绪,怀中的他,用他十二年的情,化成了殇,谱写了属于他的梅花魂。
蓝璟书与顾叶峰坐在津轩宫内,宁静的夜空,回荡着那动人心弦的歌声,却带着哀怨婉转,闻着心碎。
顾叶峰举着手中的酒杯,抬眸,看着蓝璟书,“他终究是要走了。”
蓝璟书径自举杯,仰头喝下,“嗯。”
顾叶峰放声大笑,“哈哈,好,好,走了,便干干净净。”
“嗯。”蓝璟书只是淡淡地应道,接着又倒了一杯酒,他也想大醉一场,面对生离死别,他们的心即便再强大,如今,也是不堪一击。
猫公公离去时,他们不在身边,但是,他们能感受到,她内心的悲伤,还有她坚强后的落寞,可是,如今,易沐与他们自幼长大,人都有一死,可是,他们却不愿去面对,这样的死,让他们觉得何其的悲悯。
南回国的三面边关,慕寒遥、冷千叶与阿九带着将士们正奋勇攻城,他们的心中都牵挂着一个人,同样割舍不下她,他们所有的希望都是她。
夜魅晞抬眸,看着远处战火连天,他眼眸中溢满了坚定与冷厉,这样的战场,这样的厮杀,是通向她想要称霸天下的必经过程,而他甘之如饴。
凤傲天从来不知爱为何物,前世的她,站在他的背后,甘愿当着他的背影,也许,在死的那一刻,她能感受到自个心被裂开的痛楚,也许,那便是爱吧。
重获新生,她想要的不过是摆脱那影子,做真正的自己,可是,前路漫漫,她原以为自个会孤独前行,可是,身边出现了一个又一个温暖的怀抱,她的心是冷的,当有一缕阳光注入的时候,她便想要将世间所有的温暖都收归所有。
他们是她的责任,起初,她对于他们不过是利用,从来不知如何去爱他们,可是,偏偏让他们都陷入这爱的沼泽,而她却也深陷其中。
她冷酷无情,她麻木残忍,可是,她也有心,虽然冰冷,却也是有血有肉,也会去感动,会去感受他们给与她的温暖,时至今日,她才明白了,什么叫爱,不是深入骨髓的痴缠,而是那涌入心头的颤动,他们将所有都给了她,而她带给他们的是什么呢?逃不开的命运枷锁,禁锢着他们的灵魂,让他们甘愿放弃原有的自尊与骄傲,来做她身边的一只圈养的金丝雀吗?
凤傲天抬眸,看着远方,她曾经淡然地看待生死,可是,如今,虽然知晓,他不会死,可是,比起死亡,更痛苦的便是,将回忆留给了她,而他却忘得一干二净。
这一夜,她便这样拥着他,斜倚在梅花树下,岁月静好,却是一种凄然的美。
翌日天明,易沐缓缓地醒来,他以为自个是在梦中,可是,如今真真实实地感受到了她怀抱的温暖,心中的苦涩早已经烟消云散,满满的甜蜜尽数填满自个的心田,他自她的怀中起身,“皇上,您不去上早朝?”
凤傲天扶着他,轻捋着他鬓角的碎发,“爷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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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耐哒们,待会二更哦……嗷嗷嗷……易沐的过往终于揭晓了,嗷嗷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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