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
这两人便继续做下,推杯论盏起来。两人说说笑笑越显亲热,说着说着就说到了什么醉香楼、粉蝶楼,越发来了兴致,索性也坐不住了,便结了账相约另寻佳人再取乐子去!
春霞听见他们说起年大将军府、又称那先前离去的做“秦兄”,心中便不由得动了一动,示意伙计前来。
京城中凡是上了规模的酒楼,这些伙计哪儿有不机灵的?见春霞招呼便连忙过来点头哈腰的陪笑问客官有何吩咐?
春霞朝那已经人去桌空的方向扫了一眼,笑问道:“先前走的那位公子,我听他们说什么年大将军府,那人跟年大将军府有关吗?你可知是什么人?”
伙计见他们夫妇二人虽然穿着没什么出众,但手下仆从甚多,那些仆从一看便是经过特别训练绝非普通人家能有,便有心卖个好,当即陪笑道:“这位夫人您算是问着了,那位先行离去的秦公子乃是年大将军府三管家的独子!他们家就住在离我们这酒楼不远的八槐胡同中,因此小的使得他!”
春霞和年东南闻言目光俱是一闪,春霞便笑道:“哦?原来是年府三管家的独子?他是你们这儿的常客吗?”
伙计点头笑道:“秦公子倒是常来,只不过每次陪着同伴略坐坐便回去了,从不久待。听说他家里家教严得很呐!秦管家对他寄以厚望,从不许他在外头沾花惹草或者饮酒胡闹,这位秦公子可是个正儿八经的读书人,在咱们这一带都是出了名的!要说这年府啊到底不一样,年大将军一代名将,家教甚严,就连府中的下人们家教也这么严,唉,可惜啊,天妒英才,年大将军和两位年少英雄的公子惨遭奸人出卖就这么去了!不过还好老天爷总算留了那么一丝慈悲,听说大将军尚有一子流落在外如今已经回府了……”
伙计的絮絮叨叨显见扯得越来越远了,春霞一笑,便打发他去了。
那伙计正说得兴头上,只是见客人不想听了,便只得陪笑了笑唱个喏走开,心中甚是不以为然,心道那管家的事儿有什么要听呀?年大将军的故事才带劲呢……
“你想到了什么?”年东南见自家小妻子手中无意识摩挲着茶碗陷入沉思,便知她定是不知在动什么心思了。
春霞抬眸朝他嫣然一笑,说道:“你觉得,那位秦公子如何呀?”
“什么如何?”年东南怔了怔,便有些不快说道:“我哪儿知道他如何,你注意他做什么!看样子也就是个古板书呆子罢了!”
“可是你不觉得,书呆子很有趣吗?”春霞笑道。
“霞!”年东南这回是真有些吃味了,有趣?媳妇儿想要干什么!胆子大了还!
“你瞎想什么呢!”春霞“嗤”的一声,忽而压低声音冷笑道:“我忽然想到了个主意,就着落在这秦公子身上。秦管家么,他是别想从庄子上回来了,而且我要他从此在年府消失!”
年东南一时呆住,说道:“这话,从何而起?你,你不会是想绑架这秦公子要挟秦管家吧?”
春霞“扑哧”一笑说道:“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怎么会做这么没品的事儿?这件事,还要你手下靠得住的人帮我的忙呢,有些细节我还没想到,等回府咱们再说吧!”
年东南笑笑,说道:“不管你要做什么,我自然会帮你!”媳妇既然说的如此笃定,秦管家啊,只怕真的别想再回年府了!
用过午饭后春霞便觉有些倦意,加之满心思琢磨秦管家这事儿,便不想再逛了,于是一行人打道回府。
回府进房歇了一会儿,春霞便将自己的计划向年东南说了。年东南听毕有些发怔,疑惑道:“这样——也行?”
“我有八分把握,剩下两分么,就看天意咯!反正要他自己心甘情愿,我又不会逼迫他!到时候他要怪,也就只能怪他自己!反正,跟我没关系!”
年东南沉默片刻,点点头道:“好,那便试一试!”
“事不宜迟,明日你便叫人去办吧!”春霞笑说着,两人便又商量了一阵细节问题。
之后年东南忽然说道:“对了,你到京城也有好几天了,是不是该抽空去柏府拜访拜访柏夫人了?”
“柏夫人?”春霞先是一愣,随后“啊”的一声拍了一下额头,懊恼道:“你早该提醒我的,这么重要的事儿我差点给忘记了!都是叫你那一群表妹给闹的!弄得我头昏脑涨,差点儿连正经事都忘记了!”
年东南所说的柏夫人乃柏将军的元配妻子、吴大少奶奶的母亲,春霞既然与吴大少奶奶结为姐妹,且在桐江的时候又得她相助颇多,且吴大少奶奶又殷殷叮嘱她来京之后但凡有事可去寻自己的母亲帮助、不必见外云云,于情于理,春霞都应当去拜访的。
年东南顿时没了话说,自动忽略掉她后两句的抱怨,笑道:“那我明日就叫人下拜帖,后日你便过去一趟?”年东南身份地位在柏将军之上,更是他的直属上司,这个门他却是不好登的。
春霞笑着点头“嗯”了一声,却又猛然想起似的,有些窘迫的说道:“可是,可是我总不能两手空空的去吧?我,我上京的时候倒是带了不少的银票,可惜路上两场意外折腾下来……全都没了!”
她心疼不已,哭丧着脸说道:“我姐姐给了我一万两,干姐姐也给了我一万两,还有周大哥从账目上给我支了两万两,全没了……”
这几日没有触及便没想到这事儿,如今想起来,她是真的很肉痛啊!
“破财消灾、破财消灾,没了就没了!”年东南连忙哄她柔声说道:“我手里应该还有些钱,我都交给你好不好?去柏家的礼物你也不用操心,我让徐管家准备,从公账上走就是了。这种人情往来实属正常。”
春霞听了这话心中方才略略好受,仍旧无不遗憾的道:“我原本还想着,揣了好几万银子进京,等日子安稳了下来,便瞧瞧有什么生意好做的做上一些,谁知道现在倒好,成个穷光蛋了!”
年东南听得又好笑又心疼,知道她是闲不住的,便笑道:“好了好了,我的银子都给你还不行吗?本来就打算同你说这事的,只是这几天一直没想起来!你爱做什么就做什么去,如果觉得本钱还不够,我想法子从公账上借一笔就是了。相信对徐管家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春霞顿时心中一宽,往他怀中靠着蹭了蹭,娇嗔道:“是哦,我现在有了大靠山了,还愁什么银子啊!真是杞人忧天了!”心中顿时各种盘算齐来,琢磨着什么时候再出去京城中好好的逛一逛,寻寻商机。
如今有这么大的靠山,若再不把握住机会好好的发一笔财,那真是太暴殄天物了!
年东南听她这么说捏了捏她的脸颊无奈一笑,便笑道:“咱们起吧,我这就把家底都交给你!”
这话春霞爱听,这主意更是举双手赞成,两人便一道起身,收拾妥当,命红星取了账册和后罩房那边小库房的钥匙来。
知晓侯爷有正室夫人,红星一直都做好了交出这些东西的准备,闻言并无惊慌更无不满,立刻柔顺答应,将钥匙和账册都交了出来,简单的一一说明了一番。
春霞这才又惊又喜的发现,她家靠山的私房钱居然不少!除了银子,还有许多古玩金银瓷玉器、名人法帖字画、各种摆件玩器、珍贵皮裘锦缎、屏风名绣等等无所不有。春霞看得眼花缭乱,更是眉开眼笑,却又诧异道:“怎么这么多杂七杂八的东西!”
年东南从来没看过这东西,也没关心过,此时与她同看还是头一回见,同她一样的诧异,便望向红星示意她解释。
红星心中默默的擦汗,便回道:“这些东西都是侯爷回府之后应当归属侯爷所有的各种贺礼和赏赐。有皇上赏的、老太君和大夫人赏的,以及府中两位老爷、各位亲戚朋友送的。奴婢这儿的册子,除了御赐之物与老太君、大夫人赏下来的,余者都不曾记有送礼人的名单,不过,账房里应是有详细记录的……”
这两口子这才明白,便命红星和娇红等跟着,一道上小库房里去看看。
红星遵命领路。
这敬一堂中的小库房虽然带了个小字,却足足有五开间两进深,里头有半隔断隔成数间,各样东西整整齐齐的归置着。多数都搁在大木箱里,靠着墙壁也有安置的多宝格架,上头摆放着各种金玉瓷器、如意、炉鼎等,也有好些半人高、一人高的巨大瓷器、紫檀木底座边框的座屏、十二扇的西洋玻璃嵌各色宝石玉石琥珀金丝屏风等等就这么摆放着,看去一片金碧辉煌。
红星先领了他们来到一处,指着地上的两口大箱子说道:“这里头都是御赐之物,有御用的妆花纱、织金锦、销金彩缎,还有一整套豆青越窑茶具、几件青花瓷器和好几件金器、二十四件各式玉璧玉佩、两套御制文房四宝、两部宫制兵书,还有那边靠着墙放置的一对半人高斗彩穿花龙凤大梅瓶、一对青玉灵芝头长柄如意、一对黑地三彩花鸟纹凤尾尊、一对青瓷透雕七宝香炉也是御赐之物。这边四口木箱中,便是老太君所赐……”
春霞抬手止住她的话,目光只往室内一扫便笑道:“倒是难为你了,一样样放置得这么清清楚楚!”
她说着便走过去瞧那一对御赐的青玉灵芝头如意,玉质上乘,莹润泛着柔和的光泽,轻轻触摸便觉滑腻冰凉,上边的雕琢顺畅如行云流水,无半丝败笔,看起来便觉赏心悦目!
皇家的东西,那还有不好的?春霞心中暗叹,口中却是喃喃叹道:“再好看有什么用呢,又不能拿出去换钱……”
红星没想到这位侯夫人这么俗气,听了这话不由吓得脸色都白了,连忙说道:“夫人!这可使不得呀!这御赐之物乃是至高无上的荣耀和身份地位的象征,只能观赏和传给后世子孙,那个,变卖换钱……这可是亵渎皇家的死罪!”
“我知道,所以才觉得可惜嘛!”春霞便笑道:“除了这些御赐之物和老太君、大夫人赏的,其他的东西若是变卖了,不知会不会叫人看出来?”
红星苦笑,说道:“这就不好说了……毕竟,侯爷身份贵重,众人给侯爷送的都是数一数二的好东西,好些还是京城中唯独一件的珍品,或者是在各家名店里订制的,若是,若是……”
红星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听的人显然都听明白了。
年东南想了想也觉得不妥,便轻轻拍了拍妻子的肩膀柔声安慰道:“账面上不是还有一万多两现银吗?若不够用,我另给你想法子便是。”
红星闻言不由悄悄瞟了春霞一眼,心道不知夫人想要做什么,怎么要这么多银子……
春霞只好轻叹着作罢,屏退红星等,跟年东南小声笑道:“话是这么说呢,只是这些东西明明就是天大一笔财富,却不能拿出去生钱,反而锁在这里面吃灰尘,多可惜!我看红星那妮子有些言不符实,这既然送了来的礼物,只要不再作为礼物给本家送回去——那才是出一个大丑,要怎么处置,有何打紧呢?要不,咱们销往外地?你看怎么样?要不然,咱们的日子只怕要入不敷出了呢!”
年东南瞧了瞧这些东西,觉得媳妇说的也有道理,堆在这儿可不就是吃灰尘吗!还不如换钱来的实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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