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水面突然“毕啵”一声轻响,一只拇指大小的青虾跃出了水面,带起一串晶莹的水珠又重新落入水中,平静的水面漾起浅浅的涟漪。
“好大一只青虾!”春霞惊喜的叫起来。
杭东南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她的身后,笑道:“你喜欢吗?我捉给你玩。”
捉给她玩?他当给小孩子逗乐呢!不过,她听了喜欢!便拍手笑着道好。
杭东南笑笑,脱了鞋袜下水,就在那浅水处,借着月光搜寻,轻轻移开水底大块的鹅卵石,一只挥舞着细长钳子的大青虾便被他轻轻巧巧的两指夹着拎了起来。
“东南你真厉害!”春霞在岸上拍着手笑。
杭东南笑着摇头,走近她将那大青虾递给她看,笑道:“这算什么,河里晚间这样的东西多得是!”
春霞不觉想起自己刚穿越过来那一阵子,便笑道:“可不是呢,那个时候我和我爹,还有姐姐经常晚上来河边抓鱼捕鱼呢!晚上灯光一照,倘若再有点儿腥味,那些鱼儿排队似的便赶过来了!唉,可惜今晚没带什么调料出来,不然咱们多抓些鱼虾烤了吃倒好!”春霞说着遗憾不已。
杭东南一笑,“正好我带了呢,你相信吗?”
春霞一愣。
杭东南便笑道:“我猜测着你会这么想,所以便带了些盐和胡椒、辣椒粉。”
春霞大喜,眉眼盈盈的望着他,娇声笑道:“东南,你对我真是太好了!你快再抓些,我去寻些干柴禾来!”这一片河滩就在河水流经村边山头拐弯处,寻些干柴不是难事。
这是在村里,又是这个并无毒虫毒蛇横行的季节,且月光明亮,眼界开阔,杭东南见她兴致勃勃也没有阻拦,笑着道了声“小心、别走远了!”便看着她去了。
春霞答应一声,便轻快的朝着山坡那边走去。夜凉如水,满地清辉,果然是个极好极美的夜晚啊!
不过会儿,便寻来了不少干枯的枝桠枝干抱了一大堆过来,来回抱了两趟,挑了一块干净的地方一股脑儿放下了,便奔去河边笑道:“东南,你这儿怎样——了!”
她的声音生生的打了个折,只见河滩上,三四尾巴掌大、筷子长的鱼正在跳跃着,还有二十来只大青虾,也正蹦的欢。
“东南,你真厉害!”春霞啧啧佩服不已。
杭东南很无语,说道:“媳妇儿,我一身功夫不是光用来看的。”
春霞笑道:“倒是叫你大材小用了!”忙又笑道:“快点儿上来吧,已经够啦,太多啦!”
杭东南听她这么说这才笑着上岸。
河湾处水边生长着一丛十分茂盛的观音竹,杭东南用随身带的匕首顺手斩下两根剖开,与春霞一同剖洗干净了鱼虾串好,便生火烤了起来。
他的动作甚是娴熟,春霞抱膝含笑一旁看着,火苗噼啪的燃烧得欢,不一会儿便闻到一阵鲜美的香味。
春霞突然想起不远处一片山地中似乎种着很多黄豆,也不知是谁家的。不过村里人都没这么小气,只要不有意糟蹋或者大量偷盗,主人家一般是不会说什么的,她便去摘了两捧回来,用木棍拨开土灰将碧青的豆荚埋了下去,笑嘻嘻道:“光吃鱼虾太腻了,这豆荚清香,正好去去味儿。”
杭东南一笑,也没说她什么。
不多会儿,他掏出一个小瓷瓶,里头便是盐、胡椒等混合一起的调料,用匕首在那烤的焦黄的鱼身上将皮一拨,露出细嫩鲜香的鱼肉,均匀的撒上调料,略烤一烤,那混合了调料的鱼肉香味立刻以一种不可阻挡之势在空气中弥散开来。春霞不由吸了吸鼻子吞咽口水。
“没见你这么馋过!馋猫!”杭东南见了好笑,将烤好的鱼递给她。
春霞忙不迭接过烤鱼,转了转手中串着鱼的竹签,寻了个好下口之处迫不及待咬了下去,鲜香细嫩的鱼肉咸香适中,鱼肉的香气和着腾腾的热气扑面而来,真正是鲜美无比,却烫的她“哎哟”一声,含糊道:“我哪里馋了?就是,就是没吃过这么新鲜的烤鱼嘛!”
离水就烤,而且还是纯天然的野生鱼,还是自己的男人亲手烤的,这口福哪里找去?光凭着这几点,她再急一些也是可以理解的!
“小心些,我可没跟你抢!”杭东南无奈笑笑,忙道:“有没有烫着?”
“没有!东南你手艺真好!”春霞百忙中抬头朝他笑得眉眼都弯了,大赞不已。
“你喜欢以后我常给你烤!”杭东南见她笑了,心中一片柔软温馨,不觉也笑了起来。
看那大青虾的香味也出来了,他便小心的取下一只,轻巧剥去外层烤焦的虾壳,露出冒着腾腾热气雪白的虾仁,直接递到春霞唇边笑道:“快尝尝,这虾仁这么吃着最鲜嫩了!”
春霞张口咬下半只,因那烤鱼调料十足,这虾仁即便什么东西都不加,吃到嘴里仍不觉寡淡,反倒特有一股天然的香味,春霞不由大赞不已。
杭东南见她喜欢,便又给她剥了一只。她张口又吃了,才发现自家相公只顾着照顾她一口都没动呢,便将手里啃了半个的鱼递到他唇边道:“东南,你也吃!”
杭东南就着她手里咬了一口,笑道:“这里还有,你先吃吧!”
春霞笑着嗯了一声,却是不时喂他,杭东南甚是喜欢这种感觉,哪里还肯自己动手?只就着她手里尝一尝罢了。
两人就在这河滩上一边说笑吃鱼一边赏月,足将几条鱼和虾啃完了,又将已经透出豆香味的黄豆荚吃干净,抬头望望天际,明月早已偏西,这才相对笑了起来,一同起身至河边洗干净手回家。
“冷吗?我抱着你吧!”一阵风吹过,杭东南不由将妻子拥在怀中。
夜深露重,河边水汽甚足,又是刚从温暖的火堆边离开,春霞用不着回答他便已不由自主的激灵灵打了个冷颤。
“果然是冷了!”杭东南急了,拥着她更紧了紧,说道:“刚吃了东西,吹了风受了凉怕胃里要难受,来,我抱你!”
“不要!”春霞说道:“万一叫人看见呢!”
杭东南不以为然,“我抱自己的媳妇谁管的着!”
春霞嘴角抽抽,心说道你娘管的着!
争执一番,这一段较为偏僻的路他便抱着她,等进了村子里,背着就好。
两人回到家中,都感到有些倦意。杭东南捧着她的脸用力亲了一下,笑道:“是不是困了?洗澡睡吧!”
“东南!”
春霞脸上是笑,还没回答,叶氏略有点气急败坏的声音已响了起来,只见她大步过来,皱着眉头又开始训斥春霞:“你看看你,一点儿分寸也没有!明知道东南明天一早就要起床,怎么出去这大半夜才回来!”
春霞心情正好,听了这话也不生气,只一旁柔顺站着。杭东南不负她重望的开口道:“娘,我在城里也差不多这时候睡,还不晚!您怎么还不去睡呢?”
叶氏没好气道:“还不是等你们呀!真是,这么大的人了,还叫人一点也不省心!”想到刚才看到那一幕,儿子对着儿媳妇恨不得笑得脸上开出花来,院子里头就抱着亲她,叶氏心里更加一阵不快。
“辛苦娘了!我们洗了这就睡,您先去睡吧!”杭东南又笑道。
叶氏没好气嗯了一声,说道:“热水我烧好了,赶紧洗了回房吧!”说毕转身去了,临走忍不住又暗暗翻了春霞一眼,心中暗道:真是不知检点!这左家真不知怎么教导姑娘的,就算是自个丈夫,亲热也得看地方吧……
她完全无视了明明是她儿子主动抱着媳妇啃的!
看着叶氏去了,春霞“嗤”的一下掩口偷笑出声,杭东南笑着摇摇头,拉着她去漱洗了。
次日一大早,杭东南果然便先骑着马回城里去了,早饭过后,春霞才同叶氏一道走。正好春霞已经求了张县令夫人帮忙报了名,小华通过了县学的考试正要去学院里报道,春霞便顺便将他一道带走了。作坊里已经买了马匹和马车方便出入,于是便让江谷赶车送了三人进城。
县学那边一切都已准备好,春霞便让江谷赶车直接过去,将小华安顿好,这才与叶氏回家。
春霞领着叶氏来到宅子时,叶氏看到儿子的新房子这么好喜得眉开眼笑,看哪里都觉得好,怎么看都觉得不够。
杭东南去了衙门里没回来,春霞手脚利索的铺床收拾了房间安置叶氏,便笑道:“娘您歇一会儿吧,我这就买菜去。中午就咱们两人在家,等会儿咱们上街吃一点就行了,晚饭我再在家里做。”
叶氏点点头“嗯”了一声。
春霞前脚刚走,叶氏“吱溜”打开大门朝外探了探,见春霞果然是走远了,便一阵风奔回屋子里,四处搜寻检查,想要摸摸家底,看看这家里究竟都藏有什么东西。
因为是新家,杂七杂八的杂物几乎没有,春霞和杭东南也不是爱胡乱往家里堆东西的人,叶氏翻了一会儿便没了兴致,便开始进攻重点目标——春霞和杭东南的房间。
谁知,她二人的房间门上赫然挂着一把铁锁,叶氏试着揪了推了几下,纹丝不动。
“搞什么呀!好好的家里的房间上什么锁,真是的!”叶氏失望不已,大为光火。而且,心里越发火辣辣起来,猫抓似的难受,觉得他们房间里肯定藏了许多私房钱。
哼,儿子还没娶她过门时便偷着想往左家送钱,还当她不知道呢!可见这个左春霞是个心计深惯会甜言蜜语勾.引人的。如今成了亲,儿子指不定叫她怎样哄得团团转呢!
叶氏越想越觉得是,偏生这门就是打不开;她不死心,奔出门去寻窗户,窗户也关得死死的。心中大感泄气。
春霞买菜回来,叶氏便不满意的说道:“你们房间怎么关得这么好呢?也该开开窗户透气呀!也不怕东西发霉了!真是,家里头房间还上着锁,没见过这么糟蹋锁的!”
“……”春霞心里哭笑不得,略略一想便知道叶氏在打什么主意了,更觉好笑。心道这个婆婆倒有意思,怎么跟个老鼠似的,什么都想翻看!她私人的东西呢,她是不用肖想了的!
“娘,”春霞凑近她压低声音说道:“您有所不知啊,这城里头不甚太平,小偷啊、贼啊什么的可不少!平日里家里没人时这不都锁着呢?不然万一被偷了岂不糟糕?”
“哎哟!”叶氏吓了一跳,忙道:“那你们没丢过东西吧?”
“没有没有!我们出入都很小心的!”春霞笑道。
叶氏便“哦”了一声放下心来。
这时候,春霞和杭东南养着的那只小狗在门口稚气的汪汪叫了起来,春霞“呀”了一声笑道:“阿旺定是饿了,娘,我去喂喂它。”他们回家小狗寄养在邻居家刚刚才拿回来。
叶氏闻言脸上露出鄙视不屑的神情,说道:“怎么养了这么小的狗子?”
春霞忍着笑回答道:“这是相公抱回来的,说是能看家呢!”
“看家?”叶氏见那一身灰毛的小狗撒开小短腿奔了进来,比个猫大不了多少,蹭着春霞脚边呜呜的叫着,说道:“就这么点的东西还能看家?连只老鼠都看不住吧!东南也是,怎么弄了这么个玩意回来!”
春霞“嗤”的一下笑了出来,说道:“我先前也这么说,东南说这是狼狗,比一般的狗要机敏有力些,这会儿还小看不出来,等长大了就好了!”
这还是搬进来第二天杭东南不知从哪里抱回来的,他一本正经的跟自己说让这小狗看家,春霞见那抖索成一团,吓得嫩声嫩气汪汪乱叫的小东西笑得花枝乱颤,好半响才止住了笑声。杭东南那无良的家伙被自己笑得恼羞成怒,当晚还叫他以此为借口好好的收拾了一番。
这会儿听见叶氏也毫不掩饰对这可怜小东西的鄙视,她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叶氏听见她笑却不甚高兴了,便道:“东南说的有道理!他既这么说肯定不会错的,那你好好养着吧!这从小养的狗啊,跟主人最亲,也最能护主!可见东南想得周全!”
“娘说的是!”春霞忍着笑才完整了这一句话,背过身去忍不住嘴角抽抽:好吧,怎么都是你的儿子好!你的儿子最好了,做什么都是对的!
晚上杭东南回来,三人用过晚饭,便在屋里坐着打发时间。若在往常,杭东南早一把将媳妇搂过来抱坐在自己腿上亲热温存着,或者出去逛逛散步,少不得亦是亲密。可叶氏不肯上街,说大晚上的有啥好逛?她不去杭东南和春霞自然也不能扔下她不管,便陪她在家里说话。
春霞是极懒怠针线活的,搬进来之后那针线萝更是碰都没碰过。好在她机灵,懂得在叶氏面前做做样子是很有必要的,便将针线萝从房间里抱了出来,装模作样的穿针引线,看起来倒也煞有介事,颇有几分贤惠儿媳妇的派头,杭东南一旁瞅见心里暗笑。
没说多大会儿话,叶氏便打了呵欠不太有精神。三人便先后洗漱安歇。
杭东南少不得又扑上了媳妇好一通啃将过去那两夜吃的亏补上来这才作罢。
第二天一大早,杭东南又上衙门里去了,春霞暂时也失去了女王般的待遇,不敢享受亲爱的相公贴心提供的早晨一系列服务——除非不怕叶氏撕了她。
就这,还不得安稳。刚刚翻个身闭上眼睛继续睡,门口便响起了“砰砰”的敲门声,其声响之剧烈让春霞还以为失了火。
她一惊睡意全无,从床上坐起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叶氏隔门扯着嗓子喊道:“小霞!小霞!你也不看看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不起来呀!东南都起来啦!”
春霞一拍脑门,扬声应了一声披衣下床、开门,打着呵欠道:“娘,这会儿还早呢!铺子那边没这么快开门的,还得好一阵呢!您也再去睡一会儿吧!”
“还睡呢!我不睡了!”叶氏气呼呼的道:“东南空着肚子就走了?你也不说起来给他做点吃的?”
还睡?叶氏简直要郁闷死了!心道这城里的人真是懒!全身都是懒骨头!在村里这个点儿只怕最懒的那家人也起来了,喂鸡、喂猪、摘菜、洗菜、打扫院子、劈柴做饭洗衣裳……数不清的家务等着做呢!而她也早就习惯了,在床上睡得难受,哪里还睡的着?
“衙门里头有早饭的,东南都是过去了才吃。”春霞解释。
“那,”叶氏又道:“你总得给他烧洗脸水吧?”
“娘!”春霞讶然道:“难道您不知道吗?东南他大冬天也是用凉水洗脸的,从来都不用热水!”
“……”叶氏彻底被她打败了,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