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经没有想到铺面这么大,惊讶之外自是大喜,与春霞内外上下都看了一遍,春霞又将自己的意见说了一回,两人探讨半响,下午周经才离开回去,心中顿觉踏实不少。
看到这实实在在的店铺在,就看到了希望。
店铺如今已经开始精装修,春霞更是几乎离不得,不时便要出来看看,以防哪里出现差强人意的地方。
吴府上,七号的时候秋兰又来转了一趟,看到春霞果然还在梅家这才放心,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左姑娘你可别生气,我没有不信你的意思,只是看到你在这儿,我心里才觉得安定一些!”
春霞笑道:“你这是信任我,我欢喜还来不及呢,怎么会生气呢!”说着二人相视一笑。
吴大少奶奶的产期来的比预料中快,五月初九这天傍晚,她便腹痛了起来,吴府上下顿时一片紧张。稳婆们严阵以待,就连吴老太太也到菩萨面前虔诚的上香念起佛来,松罗院上下包括吴大少更是人人神情凝肃,坐立不安。
秋兰记着春霞的话,亲自去了一趟济世堂,拜托李掌柜万一有事务必帮忙。
李掌柜有些尴尬,也知人命关天兹事体大,更知若不到万不得已吴家也不可能让他前去,便点头应了。吴大少奶奶这一胎他其实在后两三个月他心里也一直有些疑惑不定,心里隐隐的有一股不妙之感,此刻秋兰紧张兮兮这么一说,没来由的他也更不安了起来。
半夜里,松罗院灯火通明,丫鬟婆子们进进出出忙着端热水、送参汤,却大气儿不敢出,而吴大少奶奶凄厉痛苦的哭喊声在这深夜中听来格外的瘆人。
外厅上,吴老太太木雕泥塑般端坐在上,闭着眼睛,嘴里不停的念着什么,手上的佛珠一颗一颗的快速掐过,神情是满满的肃穆神圣。
坐在她左手下方的吴大少屁股根本沾不住椅子,不停的动来动去胡乱张望,两只手一下子放在膝盖上揪着衣裳一下子相互扭来扭去,不时的叹气。他原本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搅得老娘心烦便喝命坐下,可听着妻子的声声惨叫他哪里能静得下来?
他的下首是吴家二少,吴二少听着大嫂凄惨的哭喊声也觉得心惊肉跳,看一眼娘又看一眼大哥,想要安慰又无从说起,只得闷声坐着相陪。
吴二少的对面,矜持的端坐着二少奶奶周氏。二少奶奶微微垂着头,不时抬起头来朝产房的方向看一眼,眉头轻蹙,不自觉的揪着手中的帕子——旁人看来这是她心里不安的下意识动作,实际上她是借此掩饰心中的激动和兴奋。
柏凌霜样样都比她强,老爷子去世之前便对她极为看重,临终前更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将整个吴家的全部产业交给她来打理,给了她一把杀无赦的尚方宝剑!同样是儿媳妇,不就是因为他们吴家是朝廷大员、圣眷正隆吗?论才干、论手腕、论聪明,她周蓉哪一点输给她?输给她的不过是家世而已。这叫她如何心服!
此时那产房中传来的阵阵凄惨之声听在二少奶奶耳中简直犹如天籁,心中自是快意,暗暗道:老话说的真是不错,“有福鸡酒香,无福四块板!”,柏凌霜啊柏凌霜,你也有今天!你就等着四块板吧!放心,你为吴家辛苦了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一定给你找四块最上等的棺材板!
“老太太!大少爷!”秋兰哭着从里头冲了出来,脸上白得一丝血色也没有。
“怎么样了!”吴大少霍然站了起来。
“哭什么!”老太太眼睛猛地一睁厉声低喝,两道锐利的目光盯着秋兰,“说!怎么样了!”
秋兰一怔,吸吸鼻子说道:“稳婆说,大少奶奶,横生难产!”话未说完早已呜咽泪水簌簌而下。
“什么!”老太太猛地起身,呆呆的望着前方,半响回不过神来。
“娘!”二少奶奶三步两步上前扶住老太太,焦急而心疼的说道:“娘,您可得挺住呀!娘,你是咱们家里的顶梁柱,您可得挺住呀!千万莫急坏了身子!”说毕又嗔秋兰,“你这丫头,说话不会缓着些吗?把老太太吓着了你当得起吗!”
老太太怔怔的,只觉浑身冰凉,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难产已经是很要命的了,横生更是险中之险,老太太双脚一软倒了下去。
“娘!”
“老太太!”
众人慌乱成一团,七手八脚的上前搀扶的搀扶,顺气的顺气,端参茶的端参茶。
吴大少看看娘,上前猛的一把揪住秋兰问道:“稳婆怎么说?你主子她会不会有事?快说呀!”
老太太缓过了气,喘息着颤巍巍道:“快说,凌霜怎样?若实在不行,实在不行保大人,稳婆可有把握?”
二少奶奶面上神色微僵,忍不住插嘴道:“娘您别着急,我看这丫头少不经事在这儿胡说八道呢!女人家生孩子哪个不是这样过来的!去年我生我家大姐儿不也挺过来了吗!大嫂一定会母子平安的!这孩子得来多不容易,可是咱们吴家的血肉呀,岂能这么轻易就说放弃了!说不定——”
“你闭嘴!秋兰,快去问,快去问清楚!”老太太一声厉喝瞪了二少奶奶一眼,冷着脸向秋兰喝道。
秋兰却是朝她跪了下去,哭道:“老太太,稳婆也没有把握!您也知道,此事干系重大,这等时候她们哪里肯给一句瓷实话儿!求老太太做主,将济世堂的李大夫请来救救大少奶奶吧!还有——”
“你疯了不成!”二少奶奶不顾刚才被喝斥没脸,忍不住又道:“那李大夫可是个男人!”
“阿蓉!”吴二少喝住自己的妻子。
二少奶奶却瞅了他一眼哼道:“难道我说错了吗?大嫂是何等尊贵之人,这生产之时岂能让一个男人进产房!别说咱们家断断不能同意这样的事,就算咱们同意,人家李大夫也未必肯呢!”
“请老太太听奴婢把话说完!”秋兰见他们争执起来心中大急,不由得提高了声音大叫起来。这下子果然清净了,她急忙便道:“老太太,还有一位左春霞左姑娘,前些日子大少奶奶动了胎气就是她救了大少奶奶!奴婢斗胆,请老太太准许将她也请来!让她进产房,看了情况再出来说与李大夫听,相信他二人共诊一定能救大少奶奶的!”
“我看你这丫头真是急疯了!你就是急疯了也不能拿你主子的命来这么开玩笑啊!”二少奶奶冷笑道:“娘您可知道秋兰说的左姑娘是谁?是一个十五岁的乡下丫头,前几天才进城说是要做生意!娘您想啊,一个十来岁的小丫头懂得什么?大嫂的命怎么能交在她的手里!这怎么能叫人放心!若叫外人知道了,没准怎么笑话咱们家的人不知轻重跟着一个丫头胡闹呢!”
老太太本来听了秋兰的一通说辞心里颇为动摇,可听了二少奶奶的话不免又迟疑起来。二儿媳的那点子小心思她不是不知道,但她这话听起来也有理有据,的确是站在吴家的立场上考虑的。若是那丫头真有本事救了大儿媳也就罢了,若是到头来——,枉送了大儿媳的性命不说,吴家定要落人笑柄!
“老太太!”秋兰急得磕头道:“左姑娘的医术真的很好,李大夫跟她也很熟,她的医术是李大夫都夸赞的!”
“是吗?我怎么从来没听李大夫提起过!”二少奶奶冷笑道:“若真有这么好怎么一点名气都没有呢?可见你是撒谎!”
“奴婢以性命担保!”
“你的命值什么!”二少奶奶毫不客气道:“你一个小小的丫头不过贱命一条,能跟大嫂比吗!娘,大嫂这是头胎难免紧张,稳婆们想必是不愿担干系不肯说实话万一出什么事好退却责任这才由着这丫头胡说八道将事情说的严重!儿媳看不如先叫个稳婆出来问问清楚再做打算!俗话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稳婆们都是经验丰富的,有了重赏自然会更用心。这心里踏实了,手也稳了,还会有什么事儿呢!”
老太太听毕点头,“快叫个稳婆出来,我亲自问问!”
“娘!”
吴大少大急,正要开口之间柏嬷嬷从里头急急出来,向老太太施礼说道:“老太太,大少奶奶让老奴给老太太问安,说让老太太受惊了心中愧疚!大少奶奶说,请老太太立刻做主将李大夫和左姑娘请来,生死有命,她无怨无悔,求老太太恩典!”
柏嬷嬷说着跪了下去,朝老太太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娘!”吴大少也忙道:“我这就叫人去请李大夫和左姑娘,左姑娘的医术李大夫真的亲口夸过的!”
二少奶奶还想要说什么,终是闭了嘴。
老太太见儿子和媳妇都是这个态度,便也点点头,叹道:“既然如此,那就赶紧去请人吧!”
“奴婢亲自去请左姑娘!她住的地方奴婢熟!”秋兰说着拭了一把泪朝老太太磕了个头爬起来便忙忙奔了出去。
吴大少这边也连忙安排人去请李大夫。
谁也没有注意到,平日里一直跟在二少奶奶身边伺候的冬梅,不知什么时候悄悄的离开了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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