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货郎方一踏进车厢,车厢内的嘈杂,立时更盛数分,这边喊来一包瓜子,那边吆喝着来两包麻辣方便面,更有娃娃哇哇叫着要果丹皮、酸酸粉,和汽水。
长途旅行,吃喝本就不易,前头先得了食物的,立时就大吃二喝起来,立时满室生香。
薛老三凌晨四点多就上了车,到这会儿,整整十几个小时,没吃没喝了。
当然,别说十几个小时不吃不喝,就是十天,他薛大宗师也死不了!
可死不了归死不了,终归折腾身体,自个儿也不舒坦不是。
薛向又是饕餮之徒,本就是好大肚汉,这会儿,见了剥开的油汪汪,红通通的鸭蛋黄,咬开了的还冒着丝丝热气的驴肉烧饼,他胃里的馋虫,就跟要造反一般,翻天覆地地馋意涌了上来。
他想吃,可兜里一毛钱没有,有道是,有钱男子汉,没钱汉子难,薛老三从没想到他也汉子难的一天。
眼瞅着货郎突破重重封锁,已经到了近前,薛老三瞅见已经少了大半的竹篮,心急如焚,屁股上却生了根一般,不动不摇,没办法,薛公子实在是拉不下这个脸去弄食物。
的确,一个弄字,既说明了薛向能得到食物,也道出了这得到食物的方式。
毕竟薛公子国术无双,一双手伸出去,使出妙手空空的本事,那就是最强神偷,那是要啥有啥,百试百灵,可薛公子的修行虽不至到“慎独”的君子水准,却也知道“修合无人见,存心有天知”,偷鸡摸狗的事儿,他还真干不出来。
“罢了,老子忍!”
薛老三心中咬牙,索性又抓起屁股下那看了数遍的《蜀中日报》又看了起来。
薛老三这番心里挣扎,萧依依虽未必察尽,可薛老三的纠结,萧依依却全瞧在眼里,心中好笑,念头又起,当下,便冲已经行到身侧的货郎道:“来十个烧饼,五包麻辣方便面,十个咸蛋,四瓶汽水!”说话儿,便递过一张大团结去。
见来了豪客,货郎大喜过望,收了钱,找零毕,便弯腰给萧依依拾拣起来,边拣,边乐呵呵地鼓吹这烧饼的驴肉是鲁东的青驴,味道有多嫩多地道,似乎生怕薛老三不吞下舌头一般。
那货郎一双巧手,片刻一大堆东西,便被他用一小编织袋,包扎的整整齐齐,送到萧依依手来,接着,便又去招呼旁边的买家。
萧依依接过包裹,稳稳当当在座位前的横木上放了,编织袋还不轻不重,戳了薛向的报纸一下。
薛老三只好收起报纸,他心思灵敏,早猜到萧依依发现了自己的窘态,这会儿,见萧依依大买特买,他心中虽然咯应,却不得不作出大气模样,这会儿,也不好将眼睛扫出窗外,只好在车内扫描,嘴中还吹着喜气洋洋的口哨,好似他薛大公子正闲得发慌。
哪知道,他口哨吹了没多会儿,一边的萧依依已经吃喝开来了,但见她用雪白的卫生纸,包了驴肉烧饼一端,优雅地咬一口,再吸一管汽水,霎那间,甘甜,浓香,就好似两把利刃,直插薛老三心房。
咕嘟一声,薛老三喉咙明显地鼓动了一下,喜气却未必洋洋的口哨,却再也吹不下去。
一边的萧依依察觉,轻轻抿了下嘴角,大大的杏眼弯成桃花。
其实,她做这些,还真就是想看看这位薛公子的笑话,以及瞧瞧他能撑多久,会不会说句软话。
本来嘛,眼下离终点站锦官市,不过个把小时的车程了,她就是再饿,也不至于一口气买下这许多食物,摆明了就是志在薛向。
薛老三当然也见得明白,可他大男子主义极重,哪里愿意跟女人说好话。
别说是说好话了,就算是这位送他,他也得严词拒绝。
薛老三干脆就闭了呼吸,不受香味挑逗,拿眼在车内乱瞄。
可好死不死,一边的货郎怎么就瞄上他了,笑着冲他道:“同志,你不来点儿,我瞧你生得气质非凡,肯定不是咱们蜀中人,来蜀中一趟,别的可以不吃,可我张驴儿的驴肉烧饼,你可不能错过,怎么着,来半斤尝尝?不好吃,我不要钱!”
噗的一声,萧依依含着吸管的嘴巴,竟轻噗出来,好在动静儿不大,只溅出轻轻的水渍。
萧大记者胀红了脸,捂着嘴巴,却也不好意思来瞧薛向,可她自问不用眼瞧,就知道眼前这薛公子那张又俊又白的脸蛋,肯定比最艳的红布还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