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行时,小人儿死拽着薛向的衣角不松手,愣是揪下一片布料,最后被他那个不着调的大舅死死抱住,才叫薛向得以脱身。
薛向也实在疼惜小人儿,便约定春节再来看她,也不待哭喊不停的小人儿应声,便转身大步去了,去时,天已放晴,半空一抹凄绝的云彩,构成了别离的绝好背景!
短短的四天出行,萧山县薛向虽未走遍,也不可能走遍,却是见到了太多的贫苦,太多的不公,而这贫苦和不公之前,几乎都需要添上“惊人”二字,才足以形容。
回县府后,薛向便再未出行,即便是心头压下万千疑云的马头乡、桥口村这原本打算的必去之地,也给压后了。因为不仅他需要时间,来沉淀这些日子的收获,也需要时间,来让萧山县那无数双躲在阴暗处、时刻盯着他的眼睛来疲惫。
时下,距离薛向私访回归,已经过去有三天了,薛向成天除了食堂、夏家的那个卧室,几乎所有的时间,都待在办公室里,看文件,读资料。这些文件和资料,不是别的,正是萧山县的加强版县志和地理志。
因为他薛向来萧山县的最终目的,可不是来争这犄角旮旯的权、夺这入不了眼的利的,他要做的只有八个字“为官一任,造福一方’,细化开来,便是要带领萧山县全体老百姓脱贫,如果再进一步,那便是致富!
古语云: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又云: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现下,薛向翻阅这些资料,便是在利器、谋全局,他试图通过这些资料,再加上前后勘察,找出一条真正适合萧山县发展的路子来,而不是年年岁岁靠国家补贴过日子。退一步说,当初振华首长,把他扔进这犄角旮旯,未尝没有不希望他薛某人能大有作为。
薛向不是个较真的人,甚至不是个勤快的家伙,一般来讲,他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享受在前,吃亏放后。独独两件事儿,若是叫他碰上了,那一准儿是精力十足,干劲儿也十足,其一曰,几位大佬关注的事儿;其二曰,事关百姓疾苦的事儿;恰好这萧山县崛起,二者皆占,怎不叫薛老三费神。
这天中午,薛向在办公室看了一上午文件,记了十数页笔记,方才折回食堂用餐。此刻,食堂的常委专区虽然因着毛有财一通闹腾撤销了,可他的伙食却是没半点下降,反而隐隐有了上升的趋势。
究其原因,无非两个因素,其一,常委专区说是撤销了,其实不过是换了个新窗口,而新窗口处再没了老窗口上端的“常委专区”四个血红大字,但掌勺的都是原班人马。其二,则是他薛某人近来在县委县府的表现,尤其是在常委会上翻云覆雨的威风被传播开来,让他薛县长的行市大涨,隐隐有盖过其他常委、和几位副书记并驾齐驱的意思。因此,这微弱的变化,便最直观地反应到了薛向的伙食上了。
用罢一餐丰盛的午饭,薛老三并未急着回办公室,而是穿过食堂门前的主干道,绕着大院的石子路,缓行起来。
说起来,薛向对这个县委大院的满意之处,没多少,可独独对这个院子,中意至极。
如此一个占地数十亩的院子,布置得竟是雅致至极,不下一番功夫,是不可能达到的,再者,如此一座雅致大院坐落在最偏僻的县城里,便尤其难得了。薛向踩着慢步,专拣花草繁茂的行子蹿行,一路行来,花柳相随,秋波荡漾,无边绿意,满园清香,令人心旷神怡,喜茫茫,而兴之无边了。
薛向一路漫行,边消着食,边赏着景,忽然,刚穿过两行垂柳夹着的小路,边听见喝骂声。
“老娘嫁给你算是倒了八辈子霉了,你个窝囊废,连儿子的这点事儿都办不了,你还当屁的官儿,年前就听你在老娘耳边说什么,公安局长你要兼着了,这都到年底了,怎么还没动静儿,你别竟知道蒙老娘,老娘不是瞎子,更不是傻子,是不是黄了,是不是姓崔的一屁股堵死了,你搬不动?你个窝囊废啊,我早叫你别跟姓俞的搅在一起,早早跟了卫书记,你就是不听,这下好了,你光有个常委的名头,混得连人家个破局长都不如,我要是你就一头撞死算了,天杀的,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呜呜....你说,你个窝囊废要充硬气也就罢了,偏偏连儿子也被你搭进去了,连当个兵都不行啊,被人拿住了啊,我这活得还有什么意思啊....”
“小点声儿,人来人往的,给我留点面子!”
“屁,你还要面子,老娘倒是想看看你的面子和屁股差了多少,老娘不管,你去还是不去?”
“我,我,我不去,打死老子,老子也丢不起这人,常委排名,他还在老子后面,老子去求他?传出去,老子还活不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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