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谦喝了口茶,继续道:“今天有两个小吏来咱们商号看古玩字画,听他们说,昨天一早刑部的虞大人提审薛恪,狱卒去拿人竟然发现人已经断气了,仵作验尸的结果是,伤重不治身亡。”
“伤重不治?”施乔对薛恪的死有种预料成真的感觉,心里既沉重又好奇,“三楼摔下来都没死……”
“官府用刑了呗!”门外有人道。
门帘子一撩,施竹大步走了进来,小虎背着书箱跟在他身后。
“回来了。”澜大太太忙起身吩咐丫鬟打水来服侍他净面净手。
施乔问他:“你怎么知道官府用刑了?”
“这两天外面都在传这事,国子监里也议论纷纷,那些官员子弟出身的监生都这么说,顺天府初审就是屈打成招,刑部把人接过去的时侯就已经不成样子了。”施竹拂水洗了把脸,一边用棉帕擦拭一边道,“不过,也有人说是杀人灭口,薛恪死的前一天,晋王府的人去过刑部大狱。”
他看向施乔,露出个只有他们俩人才懂的笑:“坊间流言就不必说了,连很多官员都在暗地里议论薛恪是不是被晋王的人给弄死的,今日早朝,晋王殿下又被御史参了一本,皇上当时没说什么,下朝后却把晋王叫去御书房训斥了一顿。”
“只是训斥?”
“只是训斥。”施竹坐到施谦身边,“毕竟没有证据。”
施乔犹豫了一下,压低声音道:“晋王的人刚去了刑部,薛恪就死了,晋王不会这么笨吧?可能是有人栽赃啊,现在连证据都没有,皇上为何要训斥晋王?”
她这话思量起来是对皇上不敬,但屋里的人都没吭声,等着听施竹怎么说。
施竹笑了笑,小声道:“的确没有证据证明薛恪是晋王的人弄死的,但也没有证据证明不是他的人弄死啊。晋王在朝中一向比较强势,连带着他手下的官员也比别人气焰更盛,说不定是底下人自作主张,总之跟他撇不清干系。撇不清就是事实,撇不清就是罪证。”
众人若有所思。
施竹又道:“当初皇上令重审薛恪案,大约也是存了为朝臣和皇子洗清嫌疑的心思,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施家清不清白暂且不论,皇上恐怕是不信晋王的清白了,估计用不了多久,刑部就会以薛恪身亡为由结案。”
继续查下去,不知会查出些什么东西来。
毕竟是皇子,关乎皇家颜面,还是以防万一比较稳妥。
见大家都沉默了,施老太太笑道:“好了,不说这些了,咱们用膳吧。”
事情果然如施竹所料,隔天刑部侍郎虞万枝以薛恪身亡、查证中断为由上奏结案,皇上准了。
这个结果自然又在坊间掀起一波热议,阿棠来找施乔说起这事,还为薛恪掉了几滴眼泪。
“以后你多去看看薛祖母就是了。”施乔安慰道,拿手帕给他擦眼泪,神色有些心不在焉。
薛恪是不是真死了,她不确定,现在也没心情琢磨这个。
已经五天了,邵庄那里还一点动静都没有。
等待的滋味太煎熬,她已经快坐不住了,如果再等两天邵庄还不来找她,她说不定真会按捺不住找上门去。
与此同时,她又忍不住在心里期待,或许邵庄那天只是开玩笑,压根已经忘了她这个人。
当然,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
施乔怀着这种焦灼又侥幸的心情又等了两天,邵庄还是没来找她。
但是她的不安却平定下来,心里对邵庄为什么没有理会她大致有谱了。
就在有关薛恪的流言稍稍降温时,一个更令百姓们激动的传言弥散开来——朝廷对“东州铁骑”的追剿失败,有部分逆贼逃过官府的耳目,一路北上,朝京城的方向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