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毛有财又不是傻子,这财会中心因何成立,他可是太清楚了,若不是自己这副主任是常委会上定的,他甚至都想过先请病假了事,不为别的,就为这位子太烫屁股了,一个不好,就得招惹天大的是非。
如此算来,毛有财连副主任都不愿当,哪里敢去想这个注定顶着口大黑锅的正主任,真是打死他也不愿的。
说话儿,毛有财移步就跑,谁成想,刚溜到门边,又被薛向唤住。 毛有财人高马大,膀阔腰圆,这会儿,站在薛向面前,偏生和小鸡仔一般,缩头缩脑,畏手畏脚,好似抗暴的失足妇女一般。
薛向瞅得难受,也懒得和他兜圈子,说道:“你待会儿去发钱,就和来要钱的同志们明说了,咱们今儿个就似喝酒一般,尽壶不尽量,直到把咱们财会中心的那点儿存货发光为止……”
“什么!”毛有财还以为这位想到了什么好法子,谁成想竟是举手投降,这许多钱发出去,和在他身上割肉有什么区别?
毛有财急道:“薛县长,不行啊,钱发完了,接下来,财会中心的同志们就没法儿工作啦,您看发一部分成不成?”
薛向这回却是没恼,忽觉这毛老虎有时还是蛮有意思的,笑道:“行啦,有财同志,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咱们也不能让下面的同志们为难嘛,至于财会中心的工作,我自然有考虑。你放心,绝不会让同志们闲着,眼瞅着年关就要到了,自然也不会让同志们白忙,去吧,就按说的做,对了。发钱的时候,别给现钱,那样麻烦。乱哄哄一堆人,弄漏了怎么办,叫各科各局的头头脑脑们把各自单位的储蓄卡卡号报过来。咱们直接到储蓄所或者银行统一给他们办理转账,这样岂不快捷!”
毛有财见薛向说得斩钉截铁,心下虽万分不满,却也知道这个人不是自己招惹得起的,遂别别扭扭退出门去。
“财会中心散财了”、“财会中心空了”、“薛县长才当几天家,就把这家给整黄了”……
诸如此类消息,在薛向指挥毛有财把财会中心清空后,瞬间,便在县委和县府传开了。
薛向自然也听见了,可这家伙却跟没事人似的。依旧在财会中心潇潇洒洒的逛着,殊不知却是急坏了掏空财会中心的始作俑者——卫齐名和俞定中。这二位指使的掏空行动,原本就是想急急薛向,让这头懒驴有些紧迫感,压根儿就没指望财会中心真能把钱发出来。毕竟就算薛向打发不了那帮要小钱的,单单一个毛有财也能轻易打发了呀。
可谁成想这帮科室的头头脑脑们去了还没折腾多久,竟把钱都要回来了,这可愁煞了卫齐名和俞定中。
卫齐名甚至开始怀疑这姓薛的是不是就只有搅事儿的本事,脑子里压根儿就缺根弦,他难道不知道财会中心空了的消息传出去。会造成多大的轰动和骚乱。他薛向难道就不知道眼下的萧山县就好比一个饥民遍地的灾荒之城,即便是日子难熬到每天都有人饿死,可只要听说城里还有余粮,那这座城就不至于崩溃,可要是猛然传出来,这城里已经颗粒皆无了,那到来的必然是人心浮动,骚乱不止。
卫齐名急得在办公室又开始转圈子,茶杯子茶碗不知摔了多少个,忙得何文远是拿着扫帚和簸箕一趟进一趟出的,后来,干脆就拿来个竹篓子,在门边放了,待卫齐名一砸完,就直接扫了,就近倾倒,倒也省事儿。
这边卫齐名憋屈得厉害,那厢的俞定中干脆就直接住进了萧山县人民医院。俞县长这些日子实在是太郁闷了,郁闷得有些没着没落的,先是薛向把炸堤的事儿给毁了,朝上面要补贴的事儿黄了,让他憋闷。
接着,又传来薛向玩完的消息,差点又没把他吓死;再接着,他在专车的事儿上耍心眼,指望薛向和王维掐起来,谁成想倒弄成了王建和王维对掐,这二位都不是省油的灯,他调解了三四天,都没调出个结果,受了一肚子夹心气。
临到这会儿,让县府下属各局的头头脑脑去薛向那儿要小钱,无非就是抽薛向这懒驴一鞭子,让他着紧去弄钱,谁成想这位干脆就直接尥蹶子了,把财会中心掀了个底朝天,听说财政局保险柜里,现在空得都能跑马了。
眼见着薛向整天依旧在财会中心瞎晃荡,一点儿对策也不想,急得俞定中抓心挠肝地,毕竟到时姓薛的兜不住了,这烂摊子还得他俞某人接着。就这么先憋屈,再惊吓,又郁闷,后着急,这么一来二去的折腾,就是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啊,这不,俞县长就被折腾进了医院,整天头上垫着块白毛巾,哼呀哈的,却又检查不出什么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