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景根本不是投奔南梁来的,他是来霸占南梁的。
夜色沉沉,侯景让人拿来药箱,亲自为萱草处理伤口。
萱草同他一起坐在床边上,他正捻住一方白丝巾,沾了清水想要给萱草清理一下,萱草向后躲了下。
她拧着眉心,“你行不行?还是叫御医来吧!”
侯景的手停在那里,微微怒道,“救你这点小伤还用惊天动地的找御医来?不信我?”
萱草竟笑了出来,“信你?我们之间,什么时候有了这个字的?”
说的也对,他们虽不是仇敌,也不是朋友。
怎么可能会有信字一说?
侯景叹了口气,沉下嗓音,“过来!我给你上药!”
萱草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为什么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话。
那声音里,似有着无奈的疼惜心情。
萱草没有再推阻,将自己的身子靠了过去。
侯景的动作很轻很小心,他擦拭了一下伤口,拿起蓝色掐丝小瓶,倒了一点药膏,涂在萱草伤口之上。
萱草尖叫一声,正想躲开,却被他另一只手死死扣住身体。
他就知道萱草会吃痛闪躲,那只手早已在萱草背后准备下了。
他抿唇微笑,“天不怕地不怕的一个人,竟会怕疼?”
药膏杀得萱草疼得想咬人。
她也的确就这么做了,她趴了过去,照着侯景的脖子一口咬下。
侯景猝不及防,闷哼声,却没有推开这该死的萱草。
萱草把他咬出了血,雪白牙齿上染了红色。
侯景见她停下来,才幽幽的问了一句,“满意了?”
萱草舔了舔上牙的血,点点头 ,“满意了!”
侯景鹰眸燃起簇簇幽火,他将萱草猛地推到在床上。他压在萱草身上,伸出舌头,在萱草唇上舔了一下,低哑着声音问道,“两年多以前,我们那夜没做完的事情,今天给办一办,好不好?”
萱草没有紧张,她摇头,“侯景,你最好还是放开我。”
她声音缓慢而平淡,一点迷乱都没有。
是一盆凉水,直接照着侯景的脑袋泼了下来。
侯景顿时没了兴趣,他坐了起来。
“我会推萧纲登基。你看如何?”侯景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对萱草说道。
萱草并不意外,“他是你手中傀儡,你想怎么样还不就怎么样。何必来问我。”
侯景笑着,“他要成了皇帝,你就是皇后了。可我不想让你做他的皇后。”
萱草站起身,当着侯景的面儿换起了衣服。
“相信我,我比你还不愿意。”
这是萱草心里最真实的言语。
侯景眸光一动,他出声问道,“不如……我来做这个皇帝。”
索性,就不要那个碍事的傀儡了。
其实这也是侯景想想而已。
他会成为皇帝,只是现在不是一个好时机。
他初到南梁,很多事情没有准备好。
冒然夺权篡位,只恐怕会将过往积攒的一切亲手断送在这里。
侯景隐忍了大半生,他怎么会急于这一时?
他这么说,不过是想试探一下萱草的反应。
萱草没任何反应,只是冷冷的丢过去一句,“谁当皇帝也不是我能说的算的。今夜我累了,你要是没事,就出去吧。我要休息了。”
侯景很意外,他冷哼着,“你休息吧。不用再担心那个男的来找麻烦了。”
萱草刚想回驳他,却听得这该死的男人又补上一句,“因为以后来你寝宫找麻烦的,只会是我!”
行了!
走了豺狼,来了虎豹。
萱草这一辈子恐怕就不会有安宁平静的日子过。
侯景走后,萱草倒头就睡。
她很放心侯景。
如果侯景真有心欺负她,今夜她逃不开。
萱草看得出来,他们这一次重逢,侯景对她的感情好像所有变化。
那变化似乎很微妙,谈不上是好是坏,反正今日的侯景让萱草感觉变得不一样了。
他坏还是那么坏,只不过在看萱草的眼神里,让她找到了一丝破绽。
难不成,这个男人真的爱上了萱草了?
她胡乱乱的想着。
刚要睡下,就想起一件要紧的事情她还没做!
萱草惊得立马跳下床来,光着脚,走到书桌边上。
她借着宫灯的光亮,提起笔在纸上迅速写了些什么。又在雪白色的纸上印下自己红唇痕迹。
而后将信纸包在密封的信封里。
对着门外轻轻吹了一声。
窗边,立刻闪出来一个人影。
那是她的信使。
萱草让他近前来,压低了声音,“速速把这封信送过去。就说时机已到,让他们加紧准备。”
那人接过信封,一刻也没敢耽误。
萱草看着那黑色人影瞬间消失不见,心中隐隐的有些紧张。
她知道她马上就要为萧统报了大仇,她也知道她马上就可见到思念了两年多的凌悔。
可是当一切尚未落定之前,她既兴奋,又害怕。
最怕横生枝节,让唾手可得的胜利被风吹走。
现在萱草所需要做的,就是默默的等待了。
侯景在来到南梁的第三个月后,梁武帝就驾崩了。
这个老头子成了这么久都没死,是因为别人还需要他留住一口气。
如今,没有人再需要他了。
他失去了最后的一丝利用价值。
萱草不知道是谁下的手,萧纲,还是侯景?
她也不想问,反正梁武帝的结局早已注定。
按照礼数,萧纲为梁武帝举行了隆重的国丧。
萱草作为“太子妃”,也得披麻戴孝,装装样子。
现在举国皆哀,茶楼酒肆,勾栏妓|院,都暂停了生意。
各府里面也都不许有丝竹之声。
只有侯景,躺在自己的将军府内,饮酒作乐。
有人向萧纲举报侯景,萧纲臭着脸,装作没听见。
他能说什么呢,侯景握着兵权,又能征善战,萧纲发现他自己愚蠢的把侯景引进南梁,真如萱草所言一般,是自掘坟墓了。
国丧之际,各地都要遣人上来凭吊。
南边的徐文盛当然也要表示。
他派了士兵一万,由手下副将率领着,进都吊唁。
萱草得知这个消息后,就坐立难安,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着。又怕别人看出她的异样,强强装作若无其事,可是她的兴奋早已被兰儿看到了眼中。
兰儿乖巧笑道,“娘娘最近心情很好啊。”
萱草心绪,瞥了她一眼,“有么?”
因为国丧,萱草换上素白的宫裙,坐在自己的寝宫里休息。
现在皇宫各处都挂满了白色的绸布,看得让人心烦意乱的。
这时,说巧不巧,兰陵那边也传来消息。
殷云带着欢儿要上来建康,为欢儿的皇祖父送丧。
萱草听了,不由得一惊。
不行,建康城马上就要大乱了,欢儿此时怎么能来呢!
她身边现在又无人可找,该怎么办……
萱草霎时间乱了方寸了。
萱草决定铤而走险,她来到侯景在建康城的府邸。
守门的人似乎是见过萱草,对她也不拦,就放她进去了。
萱草扶着兰儿的手,白裙迤逦拖地,画出好看弧度。
她神色冰冷,却使她看起来更加冷颜妩媚。
外面都是素白颜色,而侯景府中却是华彩缤纷。
还未进小院的月洞门,萱草就听见里面一阵欢歌笑语之声。
她脚步缓缓慢了下来,兰儿也跟着停住。
月洞门口里传出男人的喘|息声和女人的娇呼声音。
萱草蓦地笑了出声,她侧眸对兰儿说道,“男人,真是一种只靠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兰儿听得面红耳赤,哪里还能再说些什么。
她只是低头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