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统将她扔进废院儿,把她的手用绳子绑着,拴在大树上。
曾经他有多疼溺他的萱草,现在他就有多恨他原来付出的疼爱!
所以,萧统用这种方式像萱草讨要回来。
就在萱草身子越来越冷越来越僵硬的时候,她被一双大手托了起来,抱在怀中,感受到了熟悉的暖暖衣香。
萱草唇上缓缓浮起一丝笑容,她根本没有力气睁眼,有气无力的虚弱问道,“是你么……”
是他么?
那个一次次救她于危难之中的凌悔?
黄金窝被毁了,一直伺候着她的小豆子也被萧统杀了,凌悔……竟是萱草唯一剩下的了。
凌悔面无表情,他提剑割断了绑在萱草手上的绳子,想要为她解开手腕上的麻绳,那些粗绳子已经嵌入萱草细嫩皮肉里。
他眸心触痛,抱着萱草有些不知所措。
当凌悔得知一切真相后,他被挡在了城内,无法回到萱草身边,他能做的只有找一个安全地方等待萱草返回建康。
他潜入最危险也最安全的皇宫,这里是凌悔最熟悉的地方。在这里躲上一段日子,不是什么难事。
直到这天,他终于等回了萱草。
却发现,她已经被那个昭明太子折磨得不成人样!
此刻,整个皇宫里静悄悄的没有人声。
萧统专注的在前殿杀人,根本不会到这个废院里来看被他折磨得快要死去的萱草。
凌悔抱着萱草的身子,他用粗糙掌心在萱草脸上不断磨腻。
她没有得到回答,又问,“是你么?”
凌悔终于回答了萱草,“是我。我来告诉你一句话。”
萱草双臂用力勾住凌悔的脖子,她眯着眼,透过朦胧视线,吻住凌悔颈窝。
“我也有话想对你说。”她哽咽哭声让凌悔舍不得听下去。
凌悔忍住,冷硬的唇角竟浮起一丝轻笑,“你先说。”
萱草的细吻缠绵流连,她在凌悔耳边轻语,“带我离开吧。”
她说出来了。
凌悔心底坠入深渊,感受着极为刺激的坠落之感。
他想说的是,“不管你这一次是不是还要执意留在那个身边,我都要把你绑出皇宫!带你离开!”
只是……
这句话由萱草口中要求出来,他真的愣住了。
凌悔眸光变得温柔,他不再迟疑,抱起萱草的身子,站了起来。
“我这就带你走!”他坚定不移。
萱草被他托着,紧张的搂住凌悔脖子。“这是大白天,这是深宫啊!”
萱草被打伤又不是被打傻了,她能知道萧统在忙些什么。
宫变,杀人。
虽然说现在皇宫不大可能戒备森严,可就这样抱着她大摇大摆的走出去,也不大可能吧?
凌悔低头在萱草鼻尖上轻轻咬了一口,他沉声说,“你小看我了!”
萱草相信他,她真的很安心。
在凌悔的横抱中,她彻底闭上了眼睛,等待离开的一刻。
那天,凌悔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真的就把萱草带出了皇宫。
萱草昏厥很久,她身上全是伤,凌悔将她带到了钟山山脚下的小木屋。
这里,是他们两个开始的地方,也是凌悔这一生最迷恋的地方。
他们很幸运,萧统没能把这里一起毁掉。
凌悔将萱草小心翼翼的放进木桶中,她柔软身子立即被温热的水所拥抱着。
正如凌悔的怀抱。
她享受着凌悔温柔的照料。
从离开皇宫到现在,她就再没说过一句话。
所以,她的突然出声让凌悔一怔。
“凌悔,从今往后,叫我木薇。我不想再做萱儿了。我要做回桑木薇!”
她凉音顿起。
凌悔继续用白绸为萱草轻轻擦拭身子。
她身上都是伤,都是血痕,凌悔不敢用力,一介武夫,也有如此细腻的时刻。
凌悔静静的听。
“我做桑木薇的时候,那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我都快不记得了。我只知道那时候,没人爱我,我也没爱过别人!不过不要紧,我活的很快活,想赌就赌,想玩多大就玩多大。从没有后顾之忧。”
萱草再次讲起穿越到南梁之前的生活。
上一次说起,还是在牢房里和萧统讲,不过他没当真。
这一次,她乱七八糟的将给凌悔听,他却见字字句句都记在了心里。
“莫名其妙来到南梁。我在他身边长大,他让感受到了这个世界所有的美好!他那么疼我,爱我,给我一切。我也深刻的迷恋着他。”
坐在水中,她自嘲笑容挂在脸上。
“我从不后悔为他做的那些事。即便是现在!”
凌悔听到这里,手上动作顿住。他能明白萱草的感觉。他不也是一样?被萱草伤尽感情,也不恨她。
萱草停止混乱讲述,她伸出手臂,拉住凌悔。
示意他坐进来,凌悔衣带不解,直接坐入水中。
他们两个挤在一个木桶中,紧紧抱在一起,却无旖旎之思。
只想就这样拥着彼此,什么都不做,听着对方的心跳声,就是一种满足。
他食指指尖划过萱草的脸庞,认真回答,“不管你是萱儿,还是木薇,我都要你!”
这话,只有凌悔会对她说。
也只有凌悔对她说这话,萱草才会信。
他们就躲在这个小木屋中一连躲了四天。
外面肯定天翻地覆了,萧统恐怕已经控制了一切了。他肯定疯狂的在搜查在寻找,他会想要把萱草抓回去,再抽打,再虐|待。
萱草没心没肺的活在只有凌悔的世界中。
他治好了她身上的伤,却永远不可能治好她心里的伤。
萱草就靠坐在窗边,看向外面景色。
她闭眸,精心算着萧统的每一步棋。
萧统既然有能耐监视萱草原来玩的把戏,他就一定会猜到萱草留下的拿手。
她卖掉给侯景的兵力部署图只是一部分机密,其实,南梁还有暗藏的兵力。
一旦萧综兵败,手持玉玺的人就可以动用这部分暗藏兵力。
可是太子不会用这些大军救萧综,他会等待萧综死讯传来,然后一举平叛。
的确,萧统就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本来这个计划进行的非常完美。
唯一的重大意外,就是萱草突然失踪。
她的离开让萧统彻底疯了,他在殿内乱砸东西,痛声叫着萱儿两字。
萧统谁也不见,即便是沈约,他也不见。
就那么头发散乱的坐在地上,跟自己对话。
“你为什么打她?”
“我生气!她骗我,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她是个荡|妇!”
“可你还是爱她,你怎么能那么对她?”
“别说了!”萧统两手捂着自己的太阳穴,尖声叫着。
声音撕裂般难听……
侍女就在殿外,谁也不敢进去。太子太恐怖了,没人敢靠近。